第351章 合作破局 醋意融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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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蹤…”
守陵人沙啞的聲音吐出這個名字,如同鏽蝕的齒輪艱難轉動,帶著一種穿越漫長時光的沉重回響。他手中的青銅長戟徹底垂落,戟尖輕觸暖玉髓地麵,發出“鏗”的一聲輕響,那沉重如山的殺伐之氣,也隨之冰消瓦解。
青銅麵具下那雙千年寒潭般的眼睛,此刻倒映著淩風手中那枚溫潤的衡山玉佩,火焰雲紋清晰可見。冰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在深處翻湧——有追憶,有審視,更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鬆動。
“二十年前…”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塵封的歲月裏艱難掘出,“那個年輕人…傷得很重。血染紅了半邊衣袍,眼神卻像孤狼一樣倔。他說…是為了尋一個人。一個被魔教擄走、蹤跡全無的女子…”
淩風心頭一震!師父蕭雲蹤與魔教聖女的往事,江湖上諱莫如深,他也是在冰火洞天苦修時,偶然聽師父醉酒後囈語才知曉一二。沒想到,師父竟也曾踏足過這座塵封的墨家古城!為了尋找那位聖女!
“他持此佩,說…此乃故友信物。”守陵人蒙嶽)的目光從玉佩移向淩風的臉,帶著穿透性的審視,“你,是他的弟子?”
“正是!”淩風放下玉佩,抱拳躬身,姿態恭謹而堅定,“晚輩淩風,家師蕭雲蹤。此佩乃師父所贈,言道若遇墨家故人,或可憑此一晤。”
“嘎…師父…嘎…”癱在書簡堆裏、腦門頂著個新鮮凹坑的胖墩,聽到熟悉的名字,掙紮著抬起沉重的金屬腦袋,蚊香眼裏透出一點迷糊的親近感。
蒙嶽沉默了。青銅麵具遮掩了他所有的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在暖玉髓柔和的光線下,仿佛冰封的湖麵下暗流湧動。千年守護的孤寂與對外來者的本能戒備,與這枚玉佩所代表的、二十年前那個倔強年輕人的身影激烈交鋒。時間在無聲的對峙中流淌。
終於,蒙嶽緩緩抬起那隻沒有持戟的手,動作略顯僵硬地摘下了臉上那副覆蓋千年的青銅麵具。
麵具下,是一張棱角分明、如同刀劈斧鑿般的剛毅臉龐。皮膚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布滿了風霜刻下的深刻痕跡。濃眉如墨,鼻梁高挺,嘴唇緊抿成一條堅毅的直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滄桑如古井,卻不再冰冷,反而沉澱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與更深沉的執念。他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的樣貌,但那雙眼睛裏的歲月,卻仿佛比這座古城更加悠長。
“吾名,蒙嶽。”他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那份拒人千裏的金屬摩擦感,多了幾分屬於“人”的溫度,“蒙恬將軍之後裔,世代守此天機城,護歸墟之秘。”
蒙恬之後!世代守護!淩風和白若雪心中俱是一凜。這份責任與傳承的厚重,遠超他們的想象。
蒙嶽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天機閣,掃過被啃缺的玉簡、崩裂的算珠、地板上的焦痕,最後落在金屬化嚴重、哼哼唧唧的胖墩身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此地…被玷汙了。非爾等所為,是那些黑袍鬼祟。”
他不再稱幽冥殿為“盜墓賊”,而是用了更貼切的“鬼祟”。
“前輩明鑒!”淩風立刻抓住機會,沉聲道,“正是幽冥殿所為!為首者魔功陰寒歹毒,自稱司徒烈!他們強行奪走了《魯班書》動力篇,拓印了皇陵星圖關鍵部分!目的,正是要以皇陵為爐,引動歸墟湮滅之力,禍亂神州!晚輩追蹤至此,便是要阻止其陰謀!”
“歸墟…湮滅爐…”蒙嶽重複著這個禁忌的名字,剛毅的臉上肌肉繃緊,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一股源自血脈、沉澱千年的怒火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體內蘇醒、奔湧!那沉重的青銅甲胄都發出低沉的嗡鳴,關節處的齒輪咬合聲變得急促而危險!“癡心妄想!褻瀆聖地!當誅九族!”
這聲低吼蘊含著雷霆之怒,震得空氣都在顫抖。白若雪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感覺這守陵人發怒比剛才動手還可怕。
淩風迎著蒙嶽的怒火,非但不退,反而上前一步,眼神坦蕩而決絕:“前輩!司徒烈魔功已成,麾下爪牙眾多,更與朝廷敗類勾結!單憑前輩或晚輩幾人,恐難阻止其滅世陰謀!晚輩懇請前輩援手,共抗此魔!為神州,也為…那些被幽冥殿殘害的無辜!”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楚與沉重:“晚輩同伴夜無月,被司徒烈魔種所製,投入歸墟之門,生死未卜!另一位同伴秦雨柔,身負重傷,冰魄本源瀕臨潰散,此刻正在下方藥池以寒玉髓溫養續命!她的父母…藥王穀秦映雪前輩與墨家天工長老淩雲誌…便是因守護此地、反抗那所謂‘長生邪陣’而隕落!”
“什麽?!”蒙嶽如遭雷擊,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瞬間瞪大,瞳孔深處掀起驚濤駭浪!“秦映雪…淩雲誌…他們的女兒?!還活著?!在…在藥池?!”他猛地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淩風守護的那個螺旋階梯入口,仿佛要穿透層層阻礙,看到那個沉睡的身影。二十年前,那個溫柔堅韌的藥王穀傳人,那個才華橫溢、與自己並肩修複機關的老友…他們的女兒!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愧疚,如同藤蔓般纏繞上蒙嶽的心髒。他守護此地千年,卻未能護住故人血脈!這遲來的真相,如同重錘砸在他的守護之責上。
“嘎…秦姑娘…可憐…”胖墩適時地發出一聲帶著金屬顫音的嗚咽,笨拙地試圖爬起來,結果又撞倒了一堆竹簡,嘩啦作響,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蒙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再看向淩風時,目光中的審視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認可與同仇敵愾的決心。“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她身上的冰魄氣息…如此純粹…”他緩緩點頭,聲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斷,“幽冥殿,司徒烈…此獠不除,天理難容!吾…助爾等!”
“多謝前輩!”淩風心中一塊巨石落地,鄭重抱拳。白若雪也長舒一口氣,小臉上露出喜色。
“不過…”蒙嶽話鋒一轉,目光變得凝重,他走到中央控製台前,指著玉髓麵板上幾處明顯被破壞的符文節點,又指向穹頂幾處不起眼的、如同眼睛般的暖玉髓凸起,“那些鬼祟並非隻取了書、拓了圖。他們破壞了‘青銅鏡陣’的核心監控符文,抹去了部分關鍵的內部監控記錄。如今,吾亦無法完全掌握他們深入到了何處,又留下了何種陷阱。”
他頓了一下,指向地宮核心星圖的方位:“通往核心的必經之路,‘兵俑迷陣’與‘水銀之海’,機關重重,變化莫測。吾雖通曉陣法,然幽冥殿既已拓走部分星圖,必有所準備。且其魔功詭異,尤擅汙穢機關靈力…需通力合作,方能破局。”
“兵俑迷陣?水銀之海?”白若雪一聽這兩個名字,眼睛瞬間亮得像探照燈,之前那點對守陵人威嚴的畏懼頓時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繞著蒙嶽那身古樸厚重、布滿齒輪咬合關節的青銅甲胄,小爪子蠢蠢欲動當然沒敢真摸),嘴裏嘖嘖有聲:“前輩!您這身甲…太帥了!這齒輪聯動結構…這青銅合金配比…這減震緩衝設計…簡直是行走的藝術品!比我家傳的那些破銅爛鐵強一萬倍!能不能…借我研究研究?就一會兒!保證不拆壞!”
她看向那青銅甲胄的眼神,熾熱得幾乎要把金屬融化,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蒙嶽:“…”
他守陵千年,見過貪婪的盜墓賊,見過瘋狂的求秘者,但如此癡迷於他這身“破銅爛鐵”的…還是頭一遭。他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側身,避開白若雪那過於“熾熱”的目光,沉聲道:“…破敵之後,若還有命在…隨你。”
“一言為定!”白若雪興奮地差點跳起來,隨即又想起正事,連忙拍著胸脯保證,“前輩放心!有我的算盤導航儀在,管他什麽迷陣!大數據推演,實時路徑規劃!再配合淩老大的‘海納百川’身法引怪…呃,吸引火力,保證讓那些鐵疙瘩兵俑找不著北!”
“嘎!胖爺…胖爺也能幫忙!”胖墩終於掙紮著從書簡堆裏爬了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蒙嶽腳邊。它似乎對蒙嶽那柄造型猙獰的青銅破陣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小眼睛盯著那布滿鋸齒和符文的寬闊戟刃,金屬化的嘴角流下一絲可疑的、帶著金屬反光的“口水”。“硬邦邦…亮閃閃…嘎…能啃不?”它伸出那隻同樣變得冷硬鋒銳的前爪,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朝著離它最近的戟刃邊緣…戳了過去!
蒙嶽眼角狠狠一跳!幾乎是本能地,手腕一沉,沉重的破陣戟如同有生命般向後挪了半尺,避開了那隻“危險”的金屬爪子。
“此戟…飲血無數,戾氣深重。”蒙嶽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警告,“非…零食。”
“嘎?”胖墩的爪子戳了個空,金屬臉上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失望,悻悻地收回爪子,委屈巴巴地嘟囔,“小氣…胖爺就舔舔…嚐嚐味兒…”
白若雪扶額:“死胖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那是凶器!不是醬骨頭!”
淩風看著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動了一下。這緊張肅殺的氣氛,硬是被這一“癡”一“饞”衝淡了不少。他收斂心神,目光重新變得銳利,看向蒙嶽:“前輩,事不宜遲。請帶路,闖迷陣,破水銀,直搗核心!救無月,阻司徒烈!”
蒙嶽重重點頭,青銅麵具下的眼神燃燒著守護者沉寂千年的戰火與對故人血脈的責任。
“隨吾來!”
他轉身,沉重的青銅甲胄發出鏗鏘的碰撞聲,率先走向天機閣深處一道不起眼的、刻滿玄奧符文的側門。那柄飲血無數的破陣戟斜指地麵,戟刃寒光流轉,仿佛已迫不及待要痛飲魔血。
目標,地宮核心!決戰,就在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