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裏的陰影還未散盡，埃裏克的笑聲像沾了毒液的針，紮得人耳膜生疼。
    裴玄澈手指在沈扶黎手背上輕輕一叩，掌心的溫度透過交握的指縫傳來，像是無聲的安撫。
    他抬眼掃過眾人緊繃的臉，喉結滾動：“陸總，檢查通風管道內壁；小北，調監控查信號源。扶黎，守住門口——他要玩，我們就陪到底。”
    沈扶黎鬆開他的手時，指尖還殘留著他掌心的薄繭觸感。
    她退到門邊，脊背貼緊冰涼的牆麵，目光如刀般剜向通風管道黑黢黢的入口。
    那些剛才被顧小北用電磁脈衝器轟落的機械昆蟲正躺在地上，金屬外殼泛著冷光，六隻細腿蜷縮著，卻讓她想起被踩扁的蟑螂——看似死透，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翻個身繼續爬。
    “裴總，過來看看這個。”陸總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口傳來。
    這位金融大鱷此刻半蹲著，西裝褲膝蓋處沾了灰塵，手指點著管道內壁某處。
    沈扶黎湊過去，隻見暗紅色的牆麵上歪歪扭扭刻著幾行符號：像字母又不全是，有些線條打了死結般纏繞，最下麵還畫著個類似沙漏的圖案，沙粒部分被塗得格外深。
    “摩爾斯電碼？”顧小北扶了扶眼鏡，蒼白的指尖在手機上快速敲擊，“不對，長度對不上。凱撒密碼？位移13的話……”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間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響，額頭的汗把碎發黏成一綹綹的。
    沈扶黎剛要遞水，裴玄澈已經先一步扶住他後背，動作輕得像托著片雪花：“別急，慢慢說。”
    “是……是自定義密碼。”顧小北抹了把嘴，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青，“埃裏克之前在影視公司管後期，這種符號結構……像分鏡腳本的標記。”他突然頓住，指尖重重戳向那個沙漏圖案，“沙漏！他之前做過的爛片裏，反派啟動炸彈的倒計時標誌就是這個！”
    裴玄澈的瞳孔驟縮。
    他想起三個月前沈扶黎被黑熱搜時，埃裏克買的營銷號文案裏，每條結尾都帶著個極小的沙漏水印——當時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這老東西早就在布網了。
    “扶黎，你手機裏存著cici的歌譜嗎？”裴玄澈突然轉頭。
    沈扶黎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她作為網絡歌手cici時，常用簡譜做加密備忘錄。
    果然，當顧小北把符號轉換成簡譜音符，又對應到影視分鏡的幀數時，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紅色的字：“能量裝置啟動倒計時：012345”。
    “能量裝置？”陸總皺眉，“他哪來的資源搞這個？”
    “當年他挪用公司資金投的非法項目。”裴玄澈聲音冷得像冰錐，“我讓人查過，他在郊區有處廢棄的影視基地，地下三層是實驗室——那老東西把拍爛片的錢全砸進去了。”他攥緊沈扶黎的手腕，“裝置啟動會炸穿整個通風係統，這棟樓的結構支撐點全在管道裏，到時候……”
    “樓會塌。”沈扶黎接得幹脆，指尖卻悄悄勾住他袖口。
    她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笑了：“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拆炸彈？裴影帝，你這追妻路走得夠刺激啊。”
    裴玄澈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呼吸掃過耳畔：“當年你在巷子裏替我擋酒瓶子時，我就說過——你去哪，我去哪。”
    顧小北突然發出短促的“叮”聲，屏幕上的倒計時跳到了012017。
    他扯了扯裴玄澈衣角：“信號源定位了，在b3層設備間。但……”他喉結動了動，“埃裏克在管道裏裝了機械蟲的備用能源，剛才的電磁脈衝隻能暫時癱瘓它們，現在……”
    “它們醒了。”沈扶黎盯著地麵。
    那些原本不動的機械昆蟲正緩緩展開細腿，金屬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最前麵那隻突然抬起頭部，複眼裏閃過幽藍的光——和之前被摧毀的那些不同，這隻的背甲上多了道暗紅的紋路，像道裂開的傷口。
    “扶黎，靠我身後。”裴玄澈把她往懷裏一帶，另一隻手摸出顧小北之前給他的電磁匕首。
    陸總已經抄起牆角的消防斧，金屬刃麵映出他緊繃的臉：“裴小子，我護左邊。”
    顧小北咬著牙敲擊鍵盤，額角青筋暴起：“我試試黑進它們的主控係統……操！加密層級比之前高了三倍！”他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屏幕上的代碼開始瘋狂閃爍，“它們……它們在進化？剛才的脈衝反而激活了自升級程序！”
    通風管道深處傳來密集的“哢嗒”聲，像無數顆鋼珠在滾動。
    沈扶黎感覺後頸發涼，她清楚地看見，管道口湧出黑壓壓一片機械昆蟲，每一隻的背甲都帶著那種暗紅紋路，複眼裏的藍光比之前亮了一倍。
    最前麵的幾隻突然張開嘴，吐出細小的銀色液體——滴在地麵瓷磚上，瞬間腐蝕出一個焦黑的洞。
    “酸性毒液！”陸總大喝一聲，消防斧橫掃出去，砍飛三隻蟲子。
    裴玄澈的電磁匕首劃過空氣，藍色電弧劈在蟲群上，卻隻讓最前麵的幾隻僵直了兩秒，後麵的蟲子立刻爬過同伴的殘骸，繼續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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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扶黎摸出包裏的防狼噴霧——這是裴玄澈非要她隨身帶的，說是“再強的身手也抵不過偷襲”。
    她按下按鈕，白霧噴在蟲群上，卻見那些蟲子抖了抖觸須，竟像沒事人似的繼續爬。
    “它們升級了感應係統！”顧小北的聲音帶著哭腔，“之前怕被發現，埃裏克限製了它們的功能，現在……現在他要魚死網破了！”
    裴玄澈背抵著沈扶黎，電磁匕首舞得密不透風。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撞著他後背，一下比一下快。
    蟲群越湧越多，很快淹沒了半麵牆，酸性毒液滴在地上的“滋啦”聲和金屬摩擦聲混在一起，像極了某種死亡的前奏。
    “裴玄澈！”沈扶黎突然拽他胳膊，“看它們的移動路線！是……是包圍陣！”
    裴玄澈抬頭，瞳孔驟縮——蟲群正以他們為中心，呈扇形展開，後方的蟲子不斷補上，很快就要形成一個閉合的圓圈。
    最外圍的蟲子已經爬到了顧小北腳邊，他踉蹌著後退，手機“啪”地摔在地上。
    “扶黎，抓緊我。”裴玄澈的聲音沉得像鉛塊。
    他能聞到她發間熟悉的茉莉香，混著空氣中的焦糊味，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也是這樣，明明怕得要死，卻硬撐著把他護在身後。
    蟲群的包圍圈越來越小。
    沈扶黎望著裴玄澈繃緊的肩線，突然笑了：“裴影帝，我突然覺得……”
    “覺得什麽？”
    “要是我們今天死在這，新聞標題肯定是《頂流情侶戀綜變殉情現場》。”她踮腳吻了吻他下巴，“但我賭你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裴玄澈低頭吻住她的唇，帶著點狠勁。
    蟲群的“哢嗒”聲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她的舌尖在顫抖，卻還是固執地回應著。
    直到陸總大喝“小心”，他才猛地推開她——一隻蟲子的毒刺擦著她耳尖飛過，在牆上留下個焦黑的洞。
    “退後！”裴玄澈把沈扶黎推進牆角，電磁匕首的電弧幾乎要凝成實質。
    陸總的消防斧已經卷了刃，顧小北蹲在地上瘋狂敲著摔壞的手機，額頭的汗滴在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光。
    通風管道深處突然傳來更劇烈的響動，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在移動。
    蟲群的動作頓了頓，複眼裏的藍光集體閃爍起來，像是收到了某種指令。
    “它們……它們在聚集！”顧小北突然抬頭，“主控係統在召喚它們！它們要……”
    話音未落，蟲群突然調轉方向，潮水般湧回通風管道。
    剛才還密密麻麻的地麵瞬間空了大半，隻留下滿地金屬殘骸和酸蝕的痕跡。
    沈扶黎扶著牆站穩，心跳還沒緩過來。
    她望著重新陷入寂靜的管道口，突然抓住裴玄澈的手——他的掌心全是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怎麽回事？”陸總抹了把臉上的汗，“它們……撤退了？”
    顧小北盯著手機屏幕，眼神發直：“不……它們是去匯合了。主控係統的信號強度……增強了十倍。”他抬頭時，眼底全是血絲，“埃裏克啟動了終極程序。那些蟲子……隻是先頭部隊。”
    通風管道裏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某種巨型機器啟動的聲音。
    沈扶黎感覺腳下的地麵在震動，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裴玄澈握緊她的手，望著管道深處的黑暗，聲音低得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
    “真正的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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