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澈的指節抵在電子屏障上，電流帶來的刺痛從指尖竄到手臂，但這疼痛遠不及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疼。
    通風管道裏金屬撕裂的聲響越來越近，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老周頭的筆記本最後一頁，鉛筆字被歲月磨得發淺，此刻卻在視網膜上烙得清晰：“密碼在最珍貴的回憶裏。”
    “最珍貴的回憶……”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沈扶黎的語音條還停在未讀狀態，氣泡框裏那句“要加三個蛋哦~”被她刻意放軟的尾音勾得發甜。
    十六歲的記憶突然湧上來，老周頭戴著老花鏡蹲在車間角落，握著他的手在廢報紙上寫毛筆字：“小裴啊，這‘黎’字要寫得柔些，像捧住月光似的。”
    直升機的探照燈已經掃到消防通道的窗戶，白光透過髒玻璃在地麵割出慘白的棱。
    裴玄澈摸向袖扣，那枚刻著“f.”的銀扣內側，數字壓得極淺——沈扶黎的生日，他藏了七年的暗碼。
    “3……1……5……”他指尖在密碼鍵盤上輕點，每個數字都按得極慢，仿佛多耽擱一秒就能多抓住些什麽。
    屏障紅光閃爍的頻率突然加快，倒計時跳到“10”時，最後一個數字“7”剛落，電子音“滴”地響起，屏障化作藍色光點消散。
    “走！”他拽著隧道入口的鐵鏈往下跳時，通風管道傳來“哢”的斷裂聲，一隻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扒住了管道邊緣。
    裴玄澈反手甩出腰間的鋼筆，精準紮進那隻手的腕骨，慘叫聲混著風聲灌進耳朵。
    隧道裏的應急燈隨著他的腳步次第亮起，潮濕的黴味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他跑得很急，卻在看到隧道盡頭那扇金屬門時猛地刹住腳——門把手上掛著個微型攝像頭，紅燈正明滅閃爍。
    “裴先生，歡迎來到真相屋。”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從頭頂擴音器傳來，金屬門“嗡”地彈開。
    與此同時，工廠外的廢棄倉庫裏，沈扶黎蹲在翻倒的油桶後，指甲掐進掌心。
    林修的狙擊槍架在窗沿，子彈上膛的脆響讓她耳膜發顫：“確定能引開他們？”
    “顧小北黑了工廠監控，現在雇傭兵的注意力都在東南側。”林修調整著瞄準鏡，帽簷陰影下的眼睛冷得像塊冰，“但裴玄澈那邊撐不了十分鍾，我們得在五分鍾內讓他們的通訊係統癱瘓。”
    沈扶黎摸出腰間的信號幹擾器，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
    她想起裴玄澈臨走前捏著她後頸說的話：“不管發生什麽，你活著比什麽都重要。”可此刻她望著三百米外那輛通訊車，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碎肋骨——如果幹擾器能讓直升機的定位失效，他就能多一分生機。
    “三、二、一。”林修扣動扳機的瞬間，沈扶黎猛地站起身，幹擾器在掌心被攥得發燙。
    子彈精準擊穿通訊車的天線，火花炸開的同時，她朝著相反方向狂奔，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鼓點。
    “目標在東側！”雇傭兵的吼叫聲混著槍聲炸響，沈扶黎躲進廢棄的集裝箱，後背抵著生鏽的鐵板，能聽見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她摸出手機，顧小北的視頻通話彈出來，對方的臉被分成好幾個色塊：“扶黎姐，裴哥進密室了！”
    隧道盡頭的密室比裴玄澈想象中寬敞，整麵牆都是服務器機櫃，幽藍的指示燈像星星落了一地。
    正中央的顯示屏突然亮起，陸總的臉占據整個屏幕，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小裴，別來無恙。”
    “是你？”裴玄澈的指節捏得發白，後腰的槍已經上了膛。
    他想起三天前在陸家老宅喝的那杯茶，陸總遞來的茶盞邊緣有一圈極淡的紫色，現在想來，那是迷藥的痕跡。
    “幽影的創始人之一，沒錯。”陸總端起屏幕外的咖啡杯，杯壁倒映出他微彎的眼角，“我需要一個能掌控全球金融市場的棋子，而你和扶黎，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繼承者。”
    “放屁！”裴玄澈的槍托重重砸在服務器機櫃上，金屬嗡鳴混著他發顫的尾音，“你綁架老周頭，炸了我們的公寓，就為了這種鬼話？”
    “老周頭？”陸總突然笑出聲，鏡片後的目光冷了幾分，“他早就在三年前的車禍裏死了，你看到的筆記本……不過是我讓人仿的。至於公寓爆炸……”他指尖輕敲桌麵，“總得讓你們有危機感，才能逼出真正的潛力。”
    密室門被撞開的瞬間，裴玄澈的槍已經對準門口——沈扶黎喘著氣衝進來，發梢沾著機油，林修跟在她身後，左肩滲出的血在白襯衫上洇出紅漬。
    “陸總，你以為自己還是幽影的話事人？”林修扯下染血的袖扣，露出內側的幽影標誌，“半年前高層就換了掌權者，你現在……不過是個提線木偶。”
    陸總的笑容僵在臉上，咖啡杯“啪”地摔在地上。
    裴玄澈的目光掃過林修的袖扣，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碼頭撿到的半塊芯片——原來這個自稱叛逃者的男人，從來就沒離開過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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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幕後黑手，半小時後到。”林修扯下領口的通訊器，扔在地上踩得粉碎，“現在，要麽毀了這些服務器，要麽等著給全世界陪葬。”
    沈扶黎已經衝到服務器前，顧小北的聲音從她耳機裏炸出來：“扶黎姐！防禦係統有自毀程序，得手動輸入指令！”她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屏幕卻突然彈出紅色警告：“權限不足”。
    “我來。”裴玄澈按住她的手背，體溫透過她被機油弄髒的指節傳過來，“你和林修去門口守著。”
    他的手指剛觸到鍵盤，刺耳的警報聲突然撕裂空氣。
    沈扶黎抬頭看向天花板的監控，畫麵裏直升機的導彈正劃出熾烈的軌跡——目標正是這間密室。
    “趴下！”裴玄澈撲過去將她按在服務器後，導彈撞擊的氣浪掀翻了機櫃，金屬碎片擦著他後頸飛過。
    沈扶黎在混亂中摸到消防栓，扳手砸下去的瞬間，水柱混著白色煙霧噴薄而出，整間密室陷入白茫茫的混沌。
    “走！”林修拽著陸總的衣領往外跑，裴玄澈背起沈扶黎，煙霧裏隻能憑著直覺往前衝。
    當他們跌跌撞撞衝出工廠大門時，晨霧正漫過荒廢的操場，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緩駛入，輪胎碾碎滿地玻璃渣的聲響，像極了命運齒輪轉動的聲音。
    車門打開的刹那，沈扶黎聽見裴玄澈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操”。
    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踩著晨霧走過來，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彎成溫柔的弧度，和屏幕裏的陸總竟有七分相似。
    “裴先生，沈小姐。”他抬手整理袖扣，露出腕間那枚和林修同款的幽影標誌，“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裴玄澈將沈扶黎往身後帶了半步，掌心的槍已經對準對方眉心。
    中年男子卻仿佛沒看見，他從西裝內袋摸出個銀色遙控器，拇指輕輕搭在紅色按鈕上，笑容裏帶著幾分期待：“別急著動手，有些禮物，總得當麵拆開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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