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箱表麵的紅色數字還在跳動，1023，1022。
    裴玄澈的指節抵在箱壁上，能清晰感受到震動——那是炸彈內部精密零件運轉的聲音，像死神的心跳。
    他垂眸掃過沈扶黎剛才拆彈時留下的痕跡，額角的碎發被廠房內的穿堂風掀起，眼底卻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黎黎。”他突然出聲，聲線穩得像錨定在海底的鐵索。
    沈扶黎正盯著監控屏上跳動的ip地址，聞言轉頭，看見他指腹點了點金屬箱底部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去倉庫找林修。”他抽出戰術手套塞進口袋，“剛才雇傭兵的火力突然集中在倉庫方向，他可能被纏住了。”
    “你呢？”沈扶黎的指尖在身側微蜷。
    “我檢查這箱子的結構。”裴玄澈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掀起的碎發，指腹擦過她耳後還未消去的紅痕——那是方才躲避流彈時蹭到的，“記得三年前在冰島拍《極夜》嗎？爆破組用的特訓裝置，我拆過七次。”
    沈扶黎突然踮腳吻了吻他下頜，動作快得像隻偷腥的貓：“拆完來接我。”
    她轉身時，裴玄澈望著她跑動的背影，喉結動了動。
    直到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轉角，他才蹲下身，從戰術背包裏取出微型激光筆，沿著金屬箱底部的縫隙緩緩掃描。
    倉庫裏的黴味混著鐵鏽味直往鼻腔裏鑽。
    沈扶黎貼著牆根往前挪，耳尖捕捉到前方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還有夾雜著英語的粗罵。
    她眯起眼，透過貨架間隙看見林修背靠著漏油的發電機，左肩的衣服被劃開道口子，血正順著指縫往下滴。
    三個端著衝鋒槍的雇傭兵呈三角隊形逼近，其中一個已經舉起了槍托。
    “三、二——”沈扶黎在心裏默數，右手猛地拍向身側的鐵架。
    哐當！
    整排貨架應聲傾倒，金屬碰撞的巨響驚得雇傭兵本能地轉頭。
    沈扶黎借著這個空當俯身抓起腳邊的油桶，反手砸向最近的雇傭兵膝蓋。
    男人吃痛踉蹌，她順勢抄起掉在地上的扳手，精準敲在他後頸。
    “左邊第三個！”林修突然出聲。
    沈扶黎旋身，看見最後一個雇傭兵正舉槍瞄準她的後背。
    她瞳孔驟縮，下意識往旁邊撲去。
    子彈擦著她發梢飛過，釘進身後的木箱裏。
    下一秒，林修的身影如利箭般竄出，徒手奪過雇傭兵的槍，反手用槍托砸在對方太陽穴上。
    “謝了。”沈扶黎抹掉臉上的冷汗，伸手去扶林修。
    指尖觸到他左肩時，被一片濕熱的黏膩驚了下——血已經浸透了襯衫。
    林修卻像沒知覺似的，拽著她往倉庫最深處跑：“剛才找掩體時發現的。”他踢開牆角的破紙箱，露出地麵一道半人高的水泥門，“地下隧道，可能通向市政管道。但入口有電子屏障，需要權限卡。”
    沈扶黎蹲下身，看見水泥門邊緣閃爍的藍光——那是高壓電的警告。
    她摸出手機照亮，屏幕冷白的光映出兩人緊繃的臉：“先回去找裴玄澈。”她扯下自己的真絲圍巾，迅速纏住林修的傷口，“他那邊要是拆了炸彈，我們再想辦法。”
    林修盯著她靈活的手指，突然笑了聲：“裴影帝眼光不錯。”
    “少貧。”沈扶黎扯緊圍巾打了個結，“走。”
    金屬箱前，裴玄澈的額角已經滲出薄汗。
    他的便攜式終端連接著金屬箱底部的微型接口，屏幕上跳動著亂碼般的動態驗證碼。
    “幽影”的核心計劃……他想起三天前從暗網截獲的那份加密文件，指尖在終端鍵盤上快速敲擊——那是他用“zero”身份黑進國際黑客論壇時學的密文破譯法。
    “放棄吧，裴大影帝。”
    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從廠房擴音器裏炸開，帶著幾分沙啞的笑：“這是軍用級別的動態驗證係統，每三十秒刷新一次。沒有我的授權，你們連暫停都做不到。”
    裴玄澈的手指頓了頓，抬頭看向牆上的監控攝像頭。
    他知道對方能看見自己，於是扯了扯領帶，露出漫不經心的笑：“那我試試用物理方法拆了它？”
    “你敢——”
    “黎黎！”
    沈扶黎的腳步聲從轉角傳來，裴玄澈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迅速切斷終端連接，轉身將她護在身後。
    林修跟在她身後，左肩的血已經染紅了半件襯衫，卻仍挺直著脊背。
    “找到什麽了？”裴玄澈問。
    林修指了指沈扶黎：“她救了我。”
    沈扶黎沒接話，湊到裴玄澈身邊看終端屏幕：“動態驗證碼。”她指尖輕點屏幕上的數字，“和工廠布局圖有關嗎？”三天前他們在廢棄實驗室找到的筆記本裏，確實夾著一張手繪的工廠平麵圖。
    裴玄澈眼睛一亮。
    他迅速調出筆記本掃描件，將平麵圖投影在金屬箱上。
    沈扶黎盯著投影，又看了看金屬箱表麵的刻痕——那些她拆彈時誤以為是磨損的痕跡，此刻在投影下竟與平麵圖上的坐標點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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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7，3。”她突然開口。
    裴玄澈的手指在終端上快速輸入，屏幕閃過刺目的白光。
    三人屏住呼吸，盯著金屬箱表麵的倒計時——1005，1004……數字突然停滯，紅色的光暗了暗，變成琥珀色的“暫停”。
    “不錯。”中年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比之前更冷，“但真正的炸彈，可不在你們腳下。”
    廠房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沈扶黎被氣浪掀得踉蹌，裴玄澈眼疾手快攬住她腰肢。
    透過被震碎的玻璃窗，他們看見三架黑色直升機懸停在半空，投下的煙霧彈正迅速蔓延，將廠房包圍在灰霧裏。
    “遊戲進入最後階段。”陌生的男聲從直升機擴音器裏傳來，帶著電子變聲的機械感，“請做好準備。”
    話音未落，廠房內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
    黑暗像潮水般湧來，沈扶黎下意識抓住裴玄澈的手腕，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終極考驗？”裴玄澈低笑一聲，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背，“倒像是怕了。”
    “怕？”中年男子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等你們找到真正的炸彈，就知道什麽是——”
    “哢嗒。”
    最後一盞應急燈熄滅。
    黑暗中，沈扶黎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裴玄澈掏出手機的動靜。
    微光在他掌心亮起的瞬間，她看見他眼底跳動的火光，比任何時候都熾烈。
    “黎黎。”他的聲音很低，卻像燒紅的鐵，“抓緊我。”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陰影裏，金屬箱暗格裏的微型定位器紅光更盛。
    京都金融大廈頂層，某間全黑的辦公室內，一台儀器突然發出蜂鳴。
    屏幕上，代表裴玄澈的紅點與代表沈扶黎的藍點重疊在一起，緩緩朝著廠房地下移動——那裏，真正的炸彈正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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