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場的水晶燈換成了暗金色，絲絨沙發圍成半圓，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端著酒杯低語，笑聲裏裹著金屬般的冷意。
    沈扶黎的指尖在裴玄澈掌心輕輕蜷了蜷，他回握的力度重了些——這是"我在"的暗號。
    "裴先生久居娛樂圈，倒是把這應酬的功夫練得更精了。"左側沙發傳來女聲，穿墨綠旗袍的女人翹著腿，耳垂上的鑽石晃得人眼疼，"這位小姐看著麵生，是新交的女伴？"
    沈扶黎剛要開口，裴玄澈已將她往懷裏帶了半步，西裝袖扣蹭過她鎖骨："張太太好眼力。"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喉結擦過她額角，"是我未婚妻，下個月辦酒。"
    "未婚妻？"綠旗袍的指甲敲了敲杯壁，目光掃過沈扶黎頸間那串裴玄澈送的藍鑽項鏈，"倒和當年裴夫人的那條......"
    "張太太。"裴玄澈突然笑了，眼尾的紅卻更深，"令郎在巴黎賭場欠的三千萬，我讓助理匯到您私人賬戶了。"他指尖叩了叩腕表，"五分鍾前到的賬。"
    綠旗袍的臉瞬間白了。
    她抓起手包起身時，珍珠項鏈纏在沙發扶手上，扯得頸子泛紅："我去補妝。"
    沈扶黎看著她踉蹌的背影，後槽牙輕輕咬了咬舌尖——裴玄澈這招，是在用"把柄換安靜"。
    她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他指腹的薄繭蹭過她腕間脈搏，一下一下，像在數心跳。
    "黎黎。"裴玄澈的聲音低得像歎息，"看那邊第三個沙發。"
    她抬眼，穿深灰西裝的男人正背對他們，後頸有片暗紅胎記。
    那是趙剛臨死前在手機裏翻到的照片——"影子"組織核心成員的標記。
    沈扶黎的呼吸頓了半拍。
    她剛要開口，藏在手包裏的手機震了震，是李明發來的無人機畫麵：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正往宴會廳側門搬箱子，箱子縫隙裏露出半截銀色槍管。
    "裴先生最近拍的那部警匪片，聽說投資過億？"右側突然響起男聲，穿藏青西裝的男人端著紅酒湊過來，"我有個朋友是槍械顧問，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
    沈扶黎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看著男人袖口露出的黑色刺繡——和趙剛屍體上那道抓痕裏的絲線一模一樣。
    裴玄澈的拇指輕輕碾過她手腕的麻筋，那是"別慌"的信號。
    他端起香檳和男人碰杯，酒液晃出杯沿，濺在對方袖扣上："正缺這種行家。"他低頭擦著沈扶黎手背的酒漬，聲音混著輕笑，"黎黎，幫我問問張總，他說的內場特調在哪兒？"
    沈扶黎立刻會意。
    她鬆開裴玄澈的手，轉身時故意踉蹌半步，撞在深灰西裝男人的沙發扶手上。
    男人回頭的瞬間，她瞥見他西裝內袋露出的半張照片——照片裏是個穿白襯衫的男人，眉間有顆朱砂痣。
    "抱歉。"她彎下腰撿耳環，餘光掃過男人腳邊的公文包，鎖扣處刻著"h"兩個字母。
    王浩的縮寫。
    "沒事。"男人聲音沙啞，卻沒再看她，轉而和對麵穿紅裙的女人低語："影子的人今晚到，王哥說要確認貨......"
    "黎黎。"裴玄澈的手臂環上她腰，將她從男人身側拉出來，"張總說特調在吧台。"他低頭時，鼻尖蹭過她耳垂，"聽到了？"
    沈扶黎喉結動了動，在他掌心寫了個"王"字。
    裴玄澈的指節微微發緊，很快又鬆開來，在她手背上畫了個"等"。
    "裴先生。"
    熟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張偉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黑色西裝在暗金色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的目光掃過沈扶黎泛紅的耳尖，又落在裴玄澈搭在她腰上的手上，笑意在眼底碎成冰渣："老板讓我帶兩位去看樣東西。"
    沈扶黎的心跳漏了兩拍。
    她能感覺到裴玄澈的肌肉在西裝下繃緊，但他開口時聲音依然從容："張總帶路。"
    四人穿過走廊時，沈扶黎假裝被地毯絆了下，指尖迅速摸過牆麵——是防彈鋼板。
    轉角處的監控攝像頭轉了半圈，鏡頭精準對準他們的後頸。
    "到了。"張偉推開一扇紅木門，裏麵是間小型放映室，牆上掛著幅抽象畫，畫框邊緣閃著金屬光澤。
    他按下遙控器，投影儀亮起的瞬間，沈扶黎看清了屏幕上的照片——是她上個月在便利店買關東煮的監控截圖，還有裴玄澈淩晨三點在醫院陪她打點滴的照片。
    "裴先生和沈小姐的日常，比電影精彩。"張偉的手指敲了敲桌麵，"我們老板說，兩位是難得的"幹淨人"。"他從抽屜裏拿出份文件推過來，"有個項目，需要兩位幫我們驗證"人性"。"
    裴玄澈翻開文件的手頓了頓。
    沈扶黎湊過去，瞥見第一頁寫著"夜影計劃：情感操控實驗"。
    她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卻在裴玄澈握住她手腕時，感覺到他悄悄用拇指按了按她虎口——那是"同意"的暗號。
    "需要我們做什麽？"裴玄澈合上文件，抬眼時眼底一片清明，"隻要不碰我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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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偉的瞳孔縮了縮，隨即笑出聲："裴先生果然護妻。"他站起身，西裝下擺擦過沈扶黎手背，"明天早上九點，會有車來接兩位。"他指了指牆上的畫，"記住，遲到的人......"他拖長了尾音，"會被當成實驗品。"
    離開夜影會館時，夜風卷著梧桐葉撲在沈扶黎臉上。
    裴玄澈的大衣裹過來，她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
    "王浩。"她攥著他的袖口，"照片裏的人眉間有朱砂痣，和趙剛手機裏的"影子"頭目特征吻合。"
    裴玄澈摸出手機，給林修發了條消息。
    遠處傳來汽車鳴笛，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李明已經黑進夜影的監控，林修在查王浩的行蹤。"他的指腹蹭過她冰涼的耳垂，"今晚回家，你睡床，我睡沙發。"
    "裴先生。"沈扶黎扯住他領帶，踮腳咬了下他下巴，"我怕黑。"
    裴玄澈的喉結滾動著，將她往懷裏按得更緊。
    遠處傳來警笛聲，他望著會館頂層亮著的紅燈，聲音低得像承諾："明天，我們就把他們的影子，拽到太陽底下。"
    第二天清晨，沈扶黎是被汽車引擎聲吵醒的。
    她趴在飄窗上往下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樓下，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出裏麵的人。
    裴玄澈從身後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窩："九點整。"他的呼吸掃過她後頸，"黎黎，準備好拆他們的台了嗎？"
    沈扶黎轉身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輕輕一啄："裴太太拆台，向來不留活口。"
    樓下的汽車鳴了兩聲笛，司機從駕駛座下來，對著樓上敬了個禮——那是林修的人。
    裴玄澈牽起她的手往樓下走，晨光透過紗簾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他望著電梯裏倒映的身影，眼尾的紅慢慢漫開，像要燒穿這層偽裝的皮。
    有些影子，該見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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