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劇烈顛簸時，沈扶黎的額頭撞在車窗上，刺痛讓她倒吸冷氣。
    後視鏡裏三輛改裝越野車的遠光燈如利刃劃破夜色，為首那輛前擋風玻璃後，張偉舉著槍的冷笑刺得她眼睛生疼。
    裴玄澈的手機在這時震動。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接通，聽了兩秒後喉結滾動，指節捏得發白：“確定？”
    “是。”電話那頭暗衛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高速路口的路障十分鍾內到位，他們布了三層封鎖。”
    沈扶黎望著他緊抿的唇線，突然明白過來——張偉早就算好了他們的逃亡路線。
    她解開安全帶的動作比心跳還快，將裝著u盤和文件的帆布包塞進後座李明懷裏：“你帶證據走小路，我們引開他們。”
    “不行！”三個男聲同時炸響。
    裴玄澈騰出一隻手扣住她後頸，吻得又急又重，鐵鏽味在齒間蔓延時才鬆開。
    他額頭抵著她的，呼吸灼熱：“沈扶黎，你答應過我要一起看日出的。”
    “所以更要讓證據安全。”她反手扣住他後頸，指腹摩挲他耳後那顆小痣——那是他每次緊張時會發燙的位置，“你忘了嗎？我是cici，能唱到整個網絡為我沸騰；我是沈家小姐，能讓所有媒體十分鍾內圍堵高速路口。”
    轎車突然急刹。
    李明猛地打方向盤，車子甩尾停在岔路口，輪胎摩擦地麵的焦糊味竄進鼻腔。
    林修已經跳下車，從後備箱搬出兩箱煙霧彈，金屬箱碰撞的聲響在寂靜夜裏格外清晰：“兩分鍾布置，足夠你們衝出去。”
    裴玄澈看了眼手表，將沈扶黎推進副駕駛，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麽：“李明帶證據走山路，我們從大路引開。”
    “裴玄澈——”
    “聽話。”他俯身幫她係好安全帶，車燈光芒裏，他的眼睛亮得驚人，“等會在警局門口，我要第一個牽你的手。”
    沈扶黎望著兩輛車子分道揚鑣。
    風灌進車窗，她摸出手機撥通沈家老宅的電話，聲音被吹得支離破碎：“爺爺，幫我聯係所有記者……張偉的犯罪證據在李明那裏，他們要截胡……”
    而在她看不見的後車鏡裏，裴玄澈將染血的袖扣扔進草叢——那是他們定情時，她親手用碎鑽給他鑲的，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袖扣。
    他摸出藏在車門暗格裏的第二把槍，指腹擦過冰冷的槍管，嘴角勾起瘋批的笑。
    張偉，你以為贏了？
    手機震動，是沈扶黎發來的消息：“我數到三，我們一起踩油門。”
    裴玄澈的拇指按在發送鍵上，回了個“好”。
    兩輛車子同時提速，引擎轟鳴像兩顆劃破黑暗的流星。
    李明從後車鏡望著逐漸遠去的追車燈光，將u盤緊緊攥在掌心，指節泛白。
    文件袋裏的照片滑出來一張——是張偉和境外毒梟的合照，右下角的日期是三年前，正是裴玄澈拒絕他商業合作的那個月。
    “轉左！”林修突然吼道，“前麵有片鬆樹林，能擋熱成像！”
    李明猛地將u盤塞進電腦，快速敲擊鍵盤：“我黑了他們的追蹤係統，現在顯示我們還在大路上。”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青，“但最多撐五分鍾。”
    沈扶黎的聲音從車載對講機裏傳來，帶著電流雜音：“鬆樹林再往前兩公裏有廢棄倉庫，屋頂有太陽能板，能連ifi。”她頓了頓，背景裏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裴玄澈的車被撞了，他讓我提醒你們……”
    “扶黎！”裴玄澈的吼聲炸響，接著是劇烈的顛簸聲，“抓緊扶手！”
    對講機裏的聲音突然斷了。
    李明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住，抬頭與林修對視——兩人眼裏都燃著血色。
    “加速！”林修踩下油門，“還有八百米！”
    倉庫的鐵門鏽跡斑斑，林修一腳踹開時揚起大片灰塵。
    李明衝進去將筆記本電腦往破桌上一放，用袖子擦淨網線接口的灰：“資料上傳進度97。”他突然拍桌，屏幕上跳出綠色代碼，“張偉的資金鏈！他用慈善基金給境外賭場洗錢，上個月捐給‘陽光兒童’的兩千萬，三天後出現在拉斯維加斯賬戶！”
    林修湊過來看，手指劃過轉賬記錄：“關鍵是這個——他和賭場負責人的語音，說‘隻要裴家港口項目黃了，我拿五個點抽成’。”他掏出手機給裴玄澈發消息，“現在切斷資金鏈，項目就能重啟。”
    “但需要銀行授權書。”李明快速黑進張偉手機，“他今晚八點去濱海酒店見賭場代表，帶著授權書。”
    林修看了眼手表：“還有四十分鍾。”
    “我們得趕過去。”李明合上電腦，將u盤塞進胸口暗袋，“但首先——”
    “噓。”林修突然抬手。
    倉庫外傳來輪胎摩擦聲，接著是壓低的交談：“熱成像顯示這裏有熱源。”“進去搜。”
    李明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看向林修，後者已經摸到後腰的防狼噴霧，又指向角落的破木箱：“你躲進去，我引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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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聽著。”林修的聲音低得像耳語，“裴少和沈小姐還在外麵拚命，我們得保住這些證據。”他指了指李明胸口，“你帶著整個局的鑰匙，明白嗎？”
    李明喉嚨發緊，鑽進木箱。
    隔著木板，他聽見林修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接著是鐵門被踹開的巨響。
    “找誰呢？”林修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的笑，“迷路了？”
    “少廢話！手機，交出來！”
    “行啊。”金屬碰撞聲，“給你。”
    “操，沒電了！”
    “那我幫你充——”
    “砰！”
    重物倒地的悶響讓李明的心髒幾乎停跳。
    他握緊電腦包背帶，指甲嵌進掌心。
    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是裴玄澈的消息：“定位到你們了，五分鍾到。”
    倉庫外突然傳來熟悉的引擎轟鳴——是裴玄澈的改裝車。
    李明剛要起身，就聽見沈扶黎的尖叫：“林修！”
    木箱縫隙裏，他看見沈扶黎跪在地上，將林修的頭抱在懷裏。
    林修額角流血，卻還在笑：“扶黎小姐，你口紅沾我臉上了……”
    裴玄澈蹲下來，手指按在林修頸側，鬆了口氣：“隻是暈了。”他抬頭看向李明，目光像淬了火的刀：“證據？”
    李明拍了拍胸口：“在這兒。”
    沈扶黎突然站起，將染血的手帕塞進裴玄澈手裏，轉身走向門口。
    她裙擺沾著灰，發梢掛著碎玻璃，卻挺直脊背，像暴雨裏綻放的紅玫瑰：“張偉的人在濱海酒店，八點，授權書。”
    裴玄澈低頭看表，嘴角勾起瘋批的笑：“還有三十五分鍾。”他彎腰抱起林修走向車，“李明，黑酒店監控；扶黎，聯係記者。”
    “是。”李明快速打開電腦，“三十秒內搞定。”
    “爺爺聯係了六家媒體。”沈扶黎撥通電話，“王記者？現在來濱海酒店，帶攝像機……”
    裴玄澈將林修放進後座，轉身看向沈扶黎。
    路燈照出她眼下的青影，卻照不亮她眼底的火焰。
    他替她理了理亂發，指腹擦過她嘴角的血漬：“疼嗎？”
    “疼。”她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但比不過你袖扣掉進草叢時，我心跳停的那三秒。”
    裴玄澈瞳孔驟縮。他想起分車時故意扔掉的袖扣——原來她看見了。
    “等結束。”他低頭吻她額頭，“帶你去看日出，在袖扣掉的地方，重新給你戴上。”
    沈扶黎笑了，眼尾泛紅：“說好了。”
    這時李明從倉庫跑出，電腦包甩在肩上：“監控黑了，酒店後門守衛帶了電擊棒。”
    “足夠。”裴玄澈打開車門，“上車。”
    沈扶黎坐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
    後視鏡裏，林修閉著眼，額角血已止住；李明在後座敲電腦，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白。
    前方的路被車燈照得亮堂堂，像條通往黎明的河。
    “扶黎。”裴玄澈突然說。
    “嗯？”
    “數到三。”他拇指按在油門上，“一起踩。”
    “一。”
    “二。”
    “三！”
    引擎轟鳴中，車子如離弦之箭衝出去。
    而他們身後兩公裏處，張偉的越野車拐上大路，前擋風玻璃後的男人握緊槍，眼裏閃著陰狠的光。
    倉庫裏，林修慢慢睜眼，摸了摸額角的傷又笑了。
    他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是李明的消息：“證據備份到二十個服務器，你暈過去的樣子真醜。”
    他翻著白眼要回消息，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林修猛地坐起，卻看見裴玄澈的暗衛站在門口，舉著醫療箱：“林先生，裴少讓我來接你。”
    林修鬆了口氣扶牆站起：“走。”
    暗衛轉身向外，林修跟著出門時頓住——月光下，草叢裏有個銀色東西在閃。
    他彎腰撿起裴玄澈的袖扣，擦了擦灰放進自己口袋。
    “裴少要是問……”暗衛瞥他一眼。
    “就說被狗叼走了。”林修吹聲口哨跟上，“反正他現在忙著追媳婦，沒空計較。”
    而在濱海酒店頂層套房，張偉將授權書鎖進保險箱時手機震動。
    他接通，手下聲音傳來：“裴玄澈的車往酒店來了，還有十分鍾到。”
    張偉手指頓在密碼盤上，冷笑一聲：“來得正好。”他從抽屜拿出槍塞進腰間，“把後門守衛撤了，給他們留條路。”
    “老大？”
    “讓裴玄澈以為他贏了。”張偉目光掃過窗外夜色，“等他拿到授權書，我要讓他親眼看著，這些證據怎麽變成他的催命符。”
    倉庫外路上，裴玄澈的車疾馳而過，車燈劃破黑暗。
    沈扶黎摸出手機給爺爺發消息：“準備好頭版。”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一張大網正緩緩收攏。
    裴玄澈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目光掃過後視鏡裏的李明——他正盯著電腦屏幕快速敲擊。
    突然李明抬頭：“酒店後門監控黑屏了，守衛不見了。”
    裴玄澈瞳孔微縮，腳下油門卻沒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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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沈扶黎，她正對手機調整直播鏡頭，嘴角掛著笑。
    “他們撤了守衛。”他說。
    “我知道。”沈扶黎將手機固定在儀表盤上，“所以我們更要進去。”
    裴玄澈笑了，笑得像發現獵物的狼：“好。”
    車子停在酒店後門，三人迅速下車。
    李明負責黑電梯，沈扶黎舉手機直播，裴玄澈走最前，手按在腰間槍套上。
    電梯門打開瞬間，張偉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裴影帝，別來無恙啊。”
    裴玄澈抬頭，看見張偉靠在牆上，手裏的槍正指著他們。
    而他身後牆上的電視裏，是裴玄澈的暗衛扶林修上車的畫麵，還有倉庫裏李明藏證據的監控——不知何時被恢複了。
    沈扶黎呼吸一滯。她看向裴玄澈，他臉色如常，甚至勾了勾嘴角。
    “張偉，你以為這就能贏？”裴玄澈向前一步，“你漏看了一樣東西。”
    張偉槍口微顫：“什麽？”
    “直播。”沈扶黎舉起手機，屏幕上在線人數正百萬級增長，“現在，整個網絡都在看你持槍威脅公民。”
    張偉臉色驟變。
    他剛要開槍，警笛聲由遠及近。
    裴玄澈迅速撲過去護著沈扶黎，李明趁機奪下他的槍。
    警察衝進來時，張偉還在嘶吼：“你們不能抓我！我有證據！”
    “我們有更有力的證據。”為首警察亮出搜查令，“關於你洗錢、威脅他人安全的證據。”
    沈扶黎看向裴玄澈，他正擦著被張偉劃傷的手背抬頭對她笑。
    她走過去握住他的手：“疼嗎？”
    “疼。”裴玄澈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比不過你剛才站在我前麵時，我心跳停的那三秒。”
    沈扶黎笑了，眼尾泛紅：“說好了，一起看日出。”
    裴玄澈點頭，目光溫柔：“說好了。”
    這時李明走過來，手裏拿著授權書：“搞定了，資金鏈切斷，項目可以重啟了。”
    林修也走過來，額角纏著紗布：“暗衛說，記者都到了，在門口等著采訪。”
    裴玄澈看向沈扶黎：“要一起嗎？”
    “當然。”沈扶黎挽住他胳膊，“我們的故事，該讓所有人知道了。”
    兩人並肩走出酒店，閃光燈此起彼伏。
    裴玄澈對著鏡頭微笑：“今天，我要宣布兩件事。第一，張偉的犯罪證據已經移交警方；第二——”他看向沈扶黎，“我要和這個女孩，一起看一輩子的日出。”
    沈扶黎的眼睛亮了，她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嘴角：“我也是。”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聲，記者們的問題此起彼伏。
    裴玄澈牽著沈扶黎的手，穿過人群，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接下來去哪？”沈扶黎問。
    “去袖扣掉的地方。”裴玄澈說，“重新給你戴上。”
    沈扶黎笑了，靠在他肩上：“好。”
    車子啟動，駛向黎明。
    而在他們身後，朝陽正從地平線升起，將天空染成一片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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