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衝出地下停車場出口的瞬間，沈扶黎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後視鏡裏三盞白燈驟然亮起，像三把淬了毒的刀劈開夜色——三輛黑色轎車正呈品字形包抄過來，引擎轟鳴震得耳膜發疼。
    "扶黎，係緊安全帶。"裴玄澈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調，左手穩穩搭在方向盤上，右手卻悄悄覆住她攥成拳的手。
    沈扶黎這才發現，他指節上沾著暗紅的血，不知道是剛才在停車場躲避時蹭到了碎玻璃，還是被什麽利器劃的。
    "他們怎麽追得這麽快？"林修從副駕轉過頭，額角還掛著汗珠，手機貼在耳邊正說"對，坐標x3區環山路，需要緊急支援"。
    他說話時喉結上下滾動，後頸的碎發被空調風吹得亂翹，活像隻炸毛的貓。
    "暗影的耳目比我們想象中多。"李明的手指在車載電腦上翻飛，監控畫麵裏黑色轎車的車牌號不斷刷新，"三輛車都是套牌，但改裝過的引擎聲——"他突然頓住，抬頭時眼底閃過冷光，"和三年前襲擾裴氏集團運輸車的那批人用的是同型號。"
    裴玄澈的指腹在方向盤上輕叩兩下，車速猛地提到一百二。
    商務車在狹窄的巷子裏蛇形穿梭，右側後視鏡"哢"地擦過牆麵，金屬摩擦聲刺得沈扶黎心口發緊。
    她偏頭看他緊繃的下頜線，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劇組，他還笑著說"等這案子結了，我們去冰島看極光"，現在他的虎口卻因用力發白，連喉結都繃成一道鋒利的線。
    "左轉！"李明突然大喊。
    裴玄澈幾乎是瞬間打方向盤，商務車擦著一輛違停的貨車側滑出去。
    沈扶黎被慣性甩向車門，卻在撞上前被一隻手臂牢牢圈住——裴玄澈騰出的左手像鐵箍般扣住她腰，自己的右肩重重撞在車門上，悶哼聲混著輪胎摩擦地麵的焦糊味鑽進她鼻腔。
    "裴玄澈！"沈扶黎急得去摸他肩膀，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按在腿上。
    他側頭對她笑，眼角還沾著沒擦幹淨的血漬，"別慌，當年拍《生死時速》時，我跟專業車手學過三個月漂移。"
    話音未落，後方傳來劇烈的鳴笛聲。
    沈扶黎從他臂彎裏抬頭，正看見最前麵那輛黑車加速衝上來，車頭燈在裴玄澈側臉上投下刺目的光。
    她突然想起u盤還在他西裝內袋裏，那裏麵裝著暗影五年的罪證——洗錢記錄、人口販賣名單、甚至幾起懸案的關鍵證詞。
    如果這東西丟了，他們這三個月的潛伏、林修在暗網裏熬紅的眼、李明黑進十八層防火牆的辛苦，全都會變成泡沫。
    "扶黎。"裴玄澈的聲音突然放輕，像在哄她睡覺，"如果等下我讓你跳車......"
    "不行。"她直接打斷，指甲掐進他掌心的血痕裏，"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他的瞳孔驟縮，喉結滾動兩下，突然踩下油門。
    商務車如離弦之箭竄進一條逼仄的弄堂，兩側晾衣繩上的床單被風掀起，像無數張慘白的臉在他們頭頂搖晃。
    後方黑車的鳴笛變成急促的連響，有車窗被搖下，隱約能看見反光的金屬——是槍。
    "他們有槍！"林修猛地撲過來，用身體擋住沈扶黎。
    子彈擦著車頂飛過的瞬間，沈扶黎聞到刺鼻的火藥味，耳朵裏嗡嗡作響。
    她看見裴玄澈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指節在方向盤上泛出青白，卻仍在冷靜地判斷路線："前麵三百米右轉，李明，查那片有沒有監控盲區。"
    "有！"李明的聲音帶著少見的雀躍，"建材市場後巷，十分鍾前剛清運完垃圾，沒有攝像頭。"
    裴玄澈突然打了個漂亮的漂移，商務車尾部甩起一片積水，精準地拐進後巷。
    黑車緊追不舍，卻在巷口被一輛突然出現的大貨車攔住——是林修剛才聯係的警方支援到了。
    "走！"裴玄澈猛踩油門，商務車擦著大貨車的保險杠衝出去。
    後視鏡裏黑車急刹的刹車痕拖出幾米遠，幾個黑衣人下車和警察推搡的畫麵漸漸模糊，沈扶黎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全被冷汗浸透，連睫毛都在發抖。
    "甩掉了。"李明長舒一口氣，手指在電腦上按下暫停鍵，"最後一輛車在第二個路口右轉，應該是去繞路了。"
    裴玄澈將車停在廢棄的舊停車場，熄滅引擎的瞬間，整輛車都在顫抖。
    沈扶黎這才注意到他的襯衫後背全濕了，右肩的布料被血浸透，暈開巴掌大的紅。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發顫，伸手去解他的襯衫紐扣。
    裴玄澈抓住她的手按在唇邊輕吻，血漬蹭在她手背上，"小傷，剛才躲子彈時被碎玻璃劃的。"
    "還小傷？"林修從背包裏翻出醫藥箱，蹲在後排幫他處理傷口，"這道口子都見肉了，得縫兩針。"他說話時手指很穩，消毒棉按在傷口上時，裴玄澈隻是皺了皺眉，目光卻始終鎖在沈扶黎臉上。
    沈扶黎突然摸到他西裝內袋的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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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u盤攥進手心，突然想起在停車場時他把這東西塞進她掌心的樣子——那時他耳尖沾著血，卻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說"這次換我給你當盾牌"。
    "去安全屋。"裴玄澈扯過外套蓋住肩膀，發動車子時動作微頓，但語氣依然平穩，"李明備份證據，林修聯係陳隊確認支援路線，扶黎......"他轉頭看她，眼神軟得能化開水，"你靠在我肩上睡會兒，到了我叫你。"
    沈扶黎沒說話，隻是把臉埋進他肩窩。
    那裏有淡淡的血味，混著他常用的雪鬆香水，竟比任何安眠藥都管用。
    她迷迷糊糊聽見李明在敲鍵盤，林修在低聲打電話，裴玄澈的心跳聲像穩定的鼓點，一下一下，一下一下，把她的不安都敲散了。
    安全屋的燈亮起時，沈扶黎被裴玄澈抱下了車。
    他的肩傷顯然比他說的嚴重，抱她時呼吸都有些發顫，卻還是笑著說"公主抱可是我的強項"。
    李明的電腦很快響起提示音。"證據備份完成。"他推了推眼鏡，屏幕藍光映得他眼窩發青，"但我在星辰娛樂的係統裏發現個隱藏賬戶......"他調出資金流向圖，紅色箭頭像毒蛇般纏上幾個海外賬戶，"近三年有十七筆大額轉賬，備注都是"設備維護"，但金額......"他冷笑一聲，"足夠買十七架私人飛機。"
    "暗影的資金鏈。"林修湊過來看，手指點在其中一個賬戶上，"這個"極光貿易"，我在暗網見過，是他們的白手套公司。"
    裴玄澈的指節抵著下巴，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查賬戶實際控製人。"他說，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我要知道是誰在給暗影輸血。"
    就在這時，李明的手機突然震動。
    他看了眼屏幕，抬頭時瞳孔微縮："匿名郵件，附件是視頻。"
    沈扶黎湊過去，視頻加載的進度條慢慢變長。
    畫麵亮起的瞬間，裴玄澈的手指猛地收緊，在桌麵壓出深深的指痕——那是座地下基地，牆壁上刻著暗影的圖騰，幾個穿黑西裝的人正圍著會議桌，其中一個摘下銀麵具，露出張讓沈扶黎倒吸冷氣的臉。
    "等我。"裴玄澈低聲說，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還帶著體溫，卻比剛才更燙了些。
    沈扶黎看著視頻裏銀麵人轉動的黑玉戒指，突然想起在停車場時，那枚戒指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像暗影的眼睛。
    視頻在最關鍵的地方卡住了。
    李明快速敲擊鍵盤，抬頭時眼神發亮："這是實時監控畫麵！
    他們現在就在......"
    "先看定位。"裴玄澈打斷他，指尖輕點屏幕上閃過的坐標。
    沈扶黎看見他喉結滾動，眼底的暗火幾乎要燒穿屏幕——這次，他們終於要觸到暗影的心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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