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車庫的鐵門在身後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裴玄澈的手電光掃過滿地狼藉時，指節微微發緊。
    剛才那陣槍戰震落了不少牆皮，混著碎玻璃碴子鋪了一地，踩上去發出細碎的響。
    林修摸出戰術手套戴上，靴跟碾過一片帶血的碎布——暗紅痕跡還沒完全幹透，黏在橡膠底上扯出絲來。
    "那邊。"裴玄澈突然頓住腳步。
    光束定在角落一張鏽跡斑斑的鐵皮桌，桌腿歪向一側，半摞文件從抽屜縫裏滑出來，最上麵那張紙角沾著黑褐色的血。
    他蹲下身，指腹擦去紙頁上的血漬，看清第一行字時，後槽牙猛地一咬。
    "物流清單？"林修湊過來，手機閃光燈亮起，"藥品、化工原料、爆破器材......"他翻到第二頁，瞳孔微縮，"收貨地址是"星耀會展中心"，時間標著明晚八點。"
    裴玄澈的喉結動了動。
    星耀會展中心是下周"金冠獎"頒獎典禮的場地，娛樂圈大半個頂流都會到場。
    他捏著文件的手青筋凸起，想起三小時前東邊天空那片反常的紅光——趙天成的人或許已經在那邊布下了什麽。
    "拍全。"他把文件按平，"重點拍備注欄。"最後一頁最下方用紅筆標著"備用方案：沈家老宅零點"，墨跡暈開，像團化不開的血。
    林修的手機快門聲連串響起，拍完最後一張時，屏幕突然亮起沈扶黎的視頻邀請。
    裴玄澈按下接聽鍵，屏幕裏立刻彈出沈扶黎的臉——她發梢還滴著水，應該剛洗完澡，眼尾泛紅，顯然是強撐著沒睡。
    "車庫監控我黑了。"畫麵切到李明的電腦界麵，他坐在轉椅上轉了半圈，眼鏡片反著冷光，"你們進去十分鍾，外圍沒有新的巡邏隊，安全。"
    "扶黎。"裴玄澈把文件舉到鏡頭前，"看到這些了嗎？"
    沈扶黎的指尖抵在唇上，指節泛白："星耀會展中心......金冠獎。"她突然站起來，鏡頭晃了晃，露出身後貼滿線索的白板，"我查過趙天成的資金流向，半個月前有筆三千萬的轉賬到了"恒遠化工"，他們的經營範圍包括......"
    "硝化甘油。"裴玄澈和李明同時開口。
    車庫裏的風灌進領口，裴玄澈打了個冷顫。
    他想起三年前裴家遇襲時，爆炸現場殘留的化學藥劑成分報告——和恒遠化工的產品批次完全吻合。
    "回倉庫。"他扯了扯林修的衣袖，"現在。"
    回程的車開得飛快。
    林修握著方向盤，後視鏡裏裴玄澈的臉沉得能滴出水。
    副駕上的文件袋被他捏出褶皺，指腹反複摩挲著"沈家老宅"那行字——沈扶黎從小到大在老宅過中秋，今年她還說要帶他去看院兒裏的百年桂樹。
    倉庫的卷簾門剛升起一道縫，沈扶黎就撲了過來。
    她的手按在裴玄澈後背的傷口上，他倒抽一口冷氣，她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林修說你後背劃了道口子......"
    "小傷。"裴玄澈抓住她冰涼的手腕，按在自己臉頰上，"你手怎麽這麽涼？"
    "給你煮了薑茶。"沈扶黎抽回手，轉身走向操作台，馬尾辮掃過他下巴，"在保溫杯裏，趁熱喝。"她的聲音發悶，裴玄澈卻看見她捏著調羹的指節在抖。
    李明的鍵盤聲突然炸響："找到了！"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星耀會展中心的通風管道圖紙，三天前被人修改過。
    新圖紙裏多了七條檢修通道，剛好能容下一個人扛著箱子通過。"
    沈扶黎把薑茶塞進裴玄澈手裏，湊到電腦前。
    屏幕上的3d建模裏，紅色標記的通道像蜈蚣的腳，密密麻麻爬滿會展中心穹頂。
    她的指甲掐進掌心："趙天成要在頒獎典禮上......"
    "製造連環爆炸。"裴玄澈接得極快，"物流清單裏的爆破器材足夠把整個場館掀翻，到時候娛樂圈半壁江山都在現場......"他沒說後半句——沈扶黎作為本屆金冠獎最佳新人的熱門，也在受邀名單裏。
    林修把抽了一半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我聯係了局裏的老周，他說最近確實收到幾起匿名舉報，說會展中心有安全隱患，但都被壓下來了。"
    "壓下來的人。"李明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是會展中心的總經理陳茂，他賬戶裏有筆兩百萬的轉賬，來自趙天成的海外賬戶。"
    倉庫裏的氣氛像繃緊的琴弦。
    沈扶黎突然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白板上畫了個圈："我們需要分兩組。
    裴玄澈和林修去會展中心實地偵查，確認爆破點位置；我和李明繼續挖趙天成的資金鏈，找他的軍火來源。"
    "不行。"裴玄澈把薑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太危險。"
    "我是黑客高手。"李明推了推眼鏡，"扶黎的反跟蹤術比我還強。"他指了指白板上貼的沈扶黎大學時的黑客競賽獎狀，"三年前她黑了國際暗網論壇，連fbi都追了她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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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扶黎咬著唇笑："我答應你，一步都不離開倉庫。"她踮腳吻了吻他下巴，"但你得答應我，進會展中心時戴護具。"
    裴玄澈捏了捏她後頸，最終點了頭。
    深夜十一點，會展中心外的路燈在兩人身上投下細長的影子。
    裴玄澈穿著黑色連帽衫，林修背著登山包，沿著消防通道往上爬。
    金屬樓梯被夜露打濕，踩上去滑溜溜的，他摸出沈扶黎塞在他口袋裏的防滑手套，指尖還殘留著她慣用的橙花護手霜味。
    "通風口在三樓。"林修的聲音從上方飄下來，"鎖是新換的。"
    裴玄澈摸出萬能鑰匙，三秒內擰開鎖扣。
    兩人鑽進去時，黴味混著鐵鏽味直往鼻子裏鑽。
    通道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裴玄澈打開微型手電，光束掃過管壁——果然有新鮮的摩擦痕跡，牆灰落在痕跡上，像有人剛拖過箱子。
    "這邊。"林修的手電光定在左側管壁，"螺絲被動過。"他卸下螺絲，伸手進去一摸，掏出個塑料盒，"c4炸藥，量不大，應該是觸發器。"
    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兩人迅速關掉手電，貼在管壁上。
    說話聲越來越近，帶著股刺啦的電流音，像是用對講機在聯絡："......零點前必須把沈家老宅的備用裝置啟動......要是會展這邊出岔子......"
    裴玄澈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摸出手機開始錄音，林修則用微型攝像機記錄著一切。
    直到腳步聲消失，兩人才鬆了口氣。
    "撤。"林修拍了拍他肩膀，"得把這些證據帶回去。"
    回程的車上，裴玄澈盯著手機裏的錄音文件，指腹輕輕摩挲著屏幕。
    沈扶黎發來消息：【到家了嗎？】後麵跟著個小貓舔爪的表情包。
    他回了個【快到】，又補了句【等我】。
    倉庫的燈還亮著。
    透過車窗，他看見沈扶黎趴在桌上打盹，額前的碎發被空調風吹得翹起。
    李明還在敲鍵盤，屏幕藍光映得他眼眶發青。
    林修把車停好，拍了拍他後背："走吧，該匯報戰場情況了。"
    裴玄澈推開門的瞬間，沈扶黎猛地驚醒。
    她揉著眼睛站起來，發梢還沾著剛才靠在椅背上壓出的褶皺。
    李明摘下眼鏡，指節抵著太陽穴："我又挖到趙天成在東南亞的軍火庫坐標......"
    "先聽這個。"裴玄澈把手機放在桌上，按下播放鍵。
    當"沈家老宅零點"的聲音響起時，沈扶黎的手突然攥住桌沿。
    窗外的月光漏進來，照在她泛白的指節上，像落在雪地裏的枯枝。
    倉庫裏的掛鍾敲響淩晨一點。
    裴玄澈望著沈扶黎眼底的暗青，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醫院見到她的樣子——那時她也是這樣，明明怕得發抖，卻咬著牙說"我能行"。
    "扶黎。"他握住她的手，"我們明天就去老宅。"
    沈扶黎抬頭看他，眼裏有星子在晃。
    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反握住他："好。"
    李明的鍵盤聲再次響起，林修開始整理攝像機裏的畫麵。
    倉庫的落地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打在玻璃上模糊成一片。
    但裴玄澈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撥雲見日——趙天成的陰謀，藏在黑暗裏的爪牙，還有他們必須守護的，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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