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眠認識這個人，就道：“薑懷寧，是張大叔誒，他居然認出你來了。”
    薑懷寧靜靜地看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張大叔突然抹了把臉，眼眶微紅，“對不起啊，懷寧，當時……”
    薑懷寧淡淡地撇開眼眸，離開了。
    這樣冷淡的表現像是撥動了身後之人的神經。
    他在後麵大喊，“我們不是想對你父母見死不救，但是我們也是沒有辦法，而且後來你也傷了不少人，所以……”
    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不知道是說不出來，還是覺得沒必要再說。
    薑懷寧氣息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張大叔的出現以及說的話，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晏眠想起張大叔的話，又想起薑懷寧的反應，有些好奇，“你知道了那晚的情況了？”
    “嗯，知道，小胖對我說過。”
    晏眠想問什麽，但又不知道要問什麽。
    思索半會兒也沒說出口來。
    薑懷寧出聲道：“晏眠，我沒有怪他們，我也沒有怪他們的理由。”
    “他們都是自保，他們有家庭，我能理解的。”
    “而且，那晚我險些失控，傷了他們也是事實，盡管後續我有所補償，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
    晏眠不解，“那你剛才，為什麽不理會他？”
    “因為沒必要。”薑懷寧淡淡道：“我與他們往後不會再有交集，所以還是不要再有所牽扯了，說了不會改變什麽，也什麽都改變不……”
    他頓了許久，似呢喃一般道：“和我扯上關係，未必是好事。”
    晏眠隨意道：“想多了，我覺得和你扯上關係就挺好。”
    薑懷寧心微動，不再講話。
    他到了自己父母的墳墓前，跪下磕了三個頭。
    說了幾句話就打算要離開。
    晏眠看不下去了，就說：“你不上香燒點紙錢嗎？”
    薑懷寧沒想到這茬。
    晏眠歎氣道：“萬一鬼界排隊的人太多，薑叔叔白嬸嬸還沒去投胎，你多燒點錢他們在下麵也富裕些呀。”
    薑懷寧去買了香和很多紙錢，安靜地將幾大坤紙錢燒個幹幹淨淨。
    正要走，晏眠又道：“等下，火星沒了再走，別引發山火了。”
    薑懷寧老老實實等火星子完全沒了才動身。
    這會是衝著雲城去的。
    離開天明鎮的時候，晏眠泛起幾絲惆悵，一種離開舊事物而產生的離別之情。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恐怕是沒有了。
    思及此，晏眠問：“薑懷寧，你要去雲城拿的東西很急嗎？”
    察覺到他的語氣，薑懷寧似乎頓了會兒，才說：“還好，怎麽了？”
    晏眠道：“我想回家看一趟。”
    而這個家，自然就是晏府。
    雖然他來這裏不到一年，但用了晏二公子的身體，他也就把自己當成了晏家的二少爺，也接受這個身份所帶來的關係，父母之情，兄妹之誼。
    不過最後的最後，這個身份終究不屬於他。
    薑懷寧帶著晏眠來到晏府，以薑懷寧如今的本領，不被發現進出晏府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他們去的時候，晏家一家人正在用膳。
    晏眠遠遠地看著。
    晏家二公子換成了原來的二公子，飯桌上沒有什麽變化，話多的晏清，夾菜的晏母，繃著一張臉的晏父，除了變得稍許安靜地晏眠，就再也沒有別的變化了，一切正常。
    晏眠笑了笑，隨後收回了目光，道：“去一下我……晏二少爺的房間，拿一樣東西。”
    薑懷寧身形一閃，不一會兒便帶著他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房間。
    晏眠覺得好笑，這房間以前自己進出自如，現在反而像小偷一樣。
    “前麵那個櫃子，最下層抽屜，裏麵有你給我寫的信，看看在不在。”
    薑懷寧將抽屜打開，但裏麵空無一物。
    晏眠默了下，說：“不在了……可能是我記錯地方了。”
    聞言，薑懷寧在屋子裏麵到處找了下，甚至找了書房，都沒有半點蹤跡。
    直到兩人聽到了路過小丫頭之間交談的聲音。
    “小魚姐姐，你說二少爺為何要把那些信燒了？他以前不是很寶貴嗎？”
    “主子的心別猜，他讓我們做什麽我們照做就是了。”
    “噢……不過感覺二少爺這次回來之後又變了些……雖然對我們很好，但更加嚴厲了……”
    聲音漸行漸遠。
    寂靜半刻，晏眠出聲：“呀，原來是被燒了……我還以為是我記錯位置了，也好，省得找了，薑懷寧，我們走吧，去雲城了。”
    他強裝無輕快的聲音裏麵夾雜著點點遺憾與低落，薑懷寧握住了珠子，輕聲說：“燒了便燒了，你想要，我以後我天天給你寫。”
    晏眠嘟囔，“這哪能一樣，那裏麵有你寫給我的第一封信，那是見證我們關係變好的過程。”
    薑懷寧說：“那我重寫一封給你。”
    晏眠隨意，“再寫一封也不一樣啊。”
    薑懷寧道：“我記得。”
    晏眠詫異，“記得什麽。”
    薑懷寧說：“我記得第一封信的內容，所以我可以再寫一封給你。”
    晏眠驚呼，“真的假的？都這麽久了，我都隻記得大概內容！”
    薑懷寧垂眸看著靈光流溢的珠子，忽然想起寫那一封信時，多次的提筆放筆，寫得很是艱難，寫完後反反複複讀了許多遍，才寄出去的情景。
    他彎起唇角，柔聲道：“嗯，記得，一字不差。”
    晏眠唏噓，心想真不愧是主角，這都能記得。
    “你怕不是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薑懷寧謙虛道：“過目不忘算不上，倒也能一目十行。”
    晏眠再次唏噓，順便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離開的時候，晏眠瞧著晏府的影子，忽然感慨萬千。
    “我原以為，我會在這裏生活一輩子的，隻是世事無常，更沒想到我的存在對“晏眠”來說是一場無妄之災，挺對不起他的。”
    他又道：“還好及時知道也及時出來了，我可不願他因我而死。”
    薑懷寧聽著他的話，望著晏府的方向，目光悠長。
    半晌，他輕聲問：“你以前……生活在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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