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眠收了話音，望著那快速燒掉的香，一點一點地看見它燒到尾巴。
    當隻剩下最後一丁點的時候，晏眠挪開了目光。
    視線定格在薑懷寧臉上。
    “明明知道你是主角不會有事，可我還是放心不下你，薑叔叔白阿姨剛走不久，你也沒什麽朋友，還被追殺，一個人怪可憐的，萬一我走了你又被騙了怎麽辦。”
    香徹底燃燼了，最後一絲青煙緩緩升騰，消散在空中，晏眠依舊沒有動。
    他有些煩躁，他該走的，但是瞧著薑懷寧這一動不動的模樣，身子就動不了。
    掙紮幾番後，晏眠妥協了，“算了，反正輪回後我也不記得，所以也不一定要去，薑懷寧，你快醒過來吧，至少我也能安心消散不是？”
    薑懷寧眉頭隆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晏眠沒有發現。
    隻是道：“香燃盡了，我還能說話，也不知道能夠說多久，會不會下一秒就突然消失了。”
    “管他呢，反正還沒消失，我就先陪著你吧。”
    晏眠擱在枕頭上，望著天花板，感慨道：“生命最後一刻都陪著你了，夠義氣了吧，你以後可以給我建一個好墳墓噢，還要多燒點紙錢……唉算了，到時候靈魂都散了，燒這些也沒什麽用，你還是好好修煉吧，變強一點，以後就沒人能欺負你了，但別牽連無辜的人噢。”
    “也不知道消散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晏眠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說累了就休息一下。
    許久許久之後，他的魂魄依舊沒有消散。
    晏眠爬起來奇怪道：“不對啊，紅香子不是說活不過半天嗎？這都不止半天了。”
    “難道出bug了？”
    晏眠開始興奮起來，是啊，他本來就是穿書的，說不定書裏麵的規則對他並沒有用呢？。
    書中的靈魂會消散，但他不一定啊！
    晏眠無法解釋，隻能用這個來解釋了。
    而且這解釋還挺合理。
    他歡喜地在薑懷寧麵前躍動幾下，“薑懷寧，我沒死，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呀。”
    他激動道：“哈哈，我就說嘛，作為穿越者，就算不是主角，起碼也得是個重要角色吧，不會這麽輕易就掛掉的！”
    薑懷寧的手指動了動。
    晏眠沉浸在喜悅中，依舊沒注意。
    隻是喜悅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人守在屋子裏麵，沒有人回應，晏眠很快就又熄了火。
    他感覺有點累了。
    不過他並沒有休息，隻是安靜地守著薑懷寧，期待對方醒來。
    一天過去了。
    薑懷寧沒醒。
    晏眠慶幸自己是魂魄，都不用吃喝拉撒，單守著也不累。
    第二天也過去了，
    薑懷寧依舊沒醒，但氣色好了一些。
    晏眠稍稍放心，這心一放，他驟然感覺自己狀態又變差了。
    他趴在被子上休息，沒睡，他得等薑懷寧醒過來。
    直到第三天的時候，被子下的人動了動，晏眠頓時驚醒過來，睜眼便與一雙金色的眸子對上了。
    當然，是他對上了，在對方眼裏，他隻是一團魂火。
    晏眠長長地歎出一口氣，“薑懷寧，你終於醒了。”
    這口氣似乎帶走了他強撐著的精神，魂火在這一瞬間變得極淡，接近透明。
    薑懷寧意識到不對，瞳孔細成一個點兒。
    晏眠也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嘖聲笑著說：“咦，我收回我之前說的話，我果然不是什麽重要配角，上天果然待我很薄。”
    薑懷寧目露驚恐，伸手去觸碰眼前的魂火，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的瞬間，絲絲縷縷的魂火瞬間煙消雲散。
    虛無中，有微弱的聲音回蕩：“薑懷寧，別太記念我哈，我本來早就死了的。”
    薑懷寧顧不上身體的傷，往前傾去，雙手不斷地在空氣中抓，試圖挽留一絲晏眠的痕跡，卻都隻是抓了一個空。
    “薑懷寧，你要好好的。”
    聲音飄向了天際，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刻進了靈魂深處。
    沒了，完全沒了，
    魂歸於天地，消失得幹幹淨淨，當真一點痕跡也沒有了。
    許久許久，
    薑懷寧終於放下了雙手，他垂下了頭，披散的頭發遮住了他眉眼。
    他很平靜，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透明的液體落在被子上，在被褥上暈開一層層的暈輪。
    又過了很久很久，他捂住臉，痛苦地蜷縮在一起，喉嚨裏發出一聲無助而絕望的短促悲鳴。
    靈魂的死亡與身體的死亡是不一樣的。
    身體趨近死亡的時候，靈魂深處是有感覺的，會有一種被抽離的眩暈感，那是靈魂和身體的告別。
    但靈魂死亡，是和世界萬物的告別。
    晏眠從沒想過，短短二十幾年，他能體會到兩種死法。
    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不好。
    想來想去，還是蠻好的。
    有些人很容易死，比如晏眠。
    但有些人又很難殺，比如晏眠。
    晏眠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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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他是聽到嘈雜的聲音，像是交談聲，偶然又能聽到催促聲音，隨後他感覺到身體躺在物體上麵的實感。
    再隨後，他睜開了眼睛，與正圍在他身邊的一群人來了一個對視。
    “呀，醒了。”
    “他穿得好奇怪啊。”
    “確實，頭發這麽短，不知道是哪裏狂妄之徒。”
    “管他呢，又不關我們的事，走吧。”
    “呀，別走這麽快啦，趕著去投胎啊！”
    “可不就是去投胎嗎？再不快點，今天又沒名額了。”
    腳步聲不停從身邊走過，晏眠四腳朝天，呆呆望著被紅色暈染的昏沉天空，
    又伸出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最後坐起來，望著周圍形形色色光怪陸離的的人和景。
    這哪？
    他怎麽還沒死？
    晏眠身上很輕鬆，沒有一點之前的沉重與不真實感。
    還在納悶目前的情況時，一道身影走了過來，“你就是晏眠？”
    晏眠抬頭一看，是一臉色發白的俊俏青年，純黑的束身衣物，腰間佩著一把劍，嘴上叼著一支筆，一隻手拿著一個本子，叉著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青年一停在他身邊，周圍的人就也停了下來，好奇地盯著。
    晏眠遲疑道：“呃對......我叫晏眠。”
    年輕人咬著筆點了點頭，合上了本子，吐字不清道：“行，找到了，招呼已經打好了，你隨我去投胎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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