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股湧上心頭的熟悉感，他甚至忽視了跌落的失重感，直到整個人跌入水中。
    黑色的水，比平正常的水要濃稠得多，他掙紮著往上遊，一隻手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腳。
    低頭一看，他對上了一雙毫無情感的猩紅的眸子。
    刹那間，絲絲縷縷恐懼冰涼順著腳腕瞬間攀爬至全身，晏眠頭皮直接炸了。
    是那個魔頭！
    他掙紮著卻無濟於事，就在他即將失去意識時，忽然產生一種奇異的耳鳴。
    再後來，水和魔頭消失了，他眼前又陷入了一團漆黑，漆黑中亮起一團光，他走上前去，是門開了，他通過了第十二關考核。
    晏眠拽緊了令牌，心中那股驚恐奇異的情緒久久未能散去。
    小孩兒看他反常的樣子，抵著下巴猜道：“哥哥，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了？”
    晏眠說：“遇到了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小孩兒恍然道：“噢，我明白了，那肯定是你不喜歡或者討厭恐懼的人吧。”
    晏眠又是一怔，因為對方又說對了。
    小孩兒道：“這個也很正常啊，越是這樣越能磨練你的心境咯。”
    晏眠穩了穩心神，小孩兒說得不錯，但又覺得不對。
    他四處張望，
    “鬼使大人今天沒來嗎？”
    以往每次他來考核，鬼使都會陪著他一起來。
    小孩兒道：“沒來，今天鬼界結界被入侵了，他去看情況去了。”
    “入侵？誰啊？為啥？”
    小孩道：“不知道啊，可能找死吧。”
    晏眠：“……”
    小孩看向他後麵，笑道：“誒，說曹操曹操到，哥哥你看，來了。”
    晏眠側身，果然看見了鬼使。
    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臉色還是那麽白，表情還是那麽無所謂。
    小孩見著他，就問：“誒，黑十六，今天是那個不長眼的入侵鬼界？”
    鬼使道：“不知道，多半又是修真界的吧。”
    小孩道：“沒查？”
    “開始沒查到，後來大王讓別查了。”
    小孩嘟嘴道：“這就奇怪了，以往哪個不是往死裏查，查出來把人揍一頓才罷休，嚴重點直接把人殺了的情況都有，怎麽這次不讓查了？”
    鬼使道：“誰知道，大王才知道。”
    說完他瞧見晏眠手中的令牌，眼裏帶了點兒滿意，“嗯，恭喜你通過考核，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吧。”
    晏眠這一年都跟著鬼使，在鬼界就和他最熟，聽對方這麽說還有點開心：“好啊，我的工作是什麽？”
    鬼使道：“我下屬，幫我打雜的。”
    晏眠想了想道：“和你一起去接待關係戶？”
    鬼使道：“你看我現在出門還帶紙筆嗎？”
    晏眠搖頭，他大半年前就沒看見對方帶紙和筆了，就腰間一把劍。
    鬼使眉梢上揚，道：“嗯，因為升職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晏眠居然在他那蒼白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紅光，看來是真的很開心了。
    晏眠由衷說：“恭喜恭喜，所以我隻會主要負責什麽？”
    鬼使隨意道：“跟著我就行，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晏眠：“那我成為鬼使，是不是需要上報一下？”
    鬼使：“不用，我和老大說過了，你在我手下辦事兒。”
    晏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有點兒小激動，因為鬼使這個新身份。
    鬼使讓晏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有活兒了。
    晏眠問他是什麽。
    鬼使說隻是接到通知，還沒確定，明天才能知道。
    晏眠又開始期待，作為鬼使的第一個任務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
    說起來，這一年來他都蒙承鬼使關照。
    當初考核第一關出來之後，對方便帶著他習武以及各種法術，說是考核大概率會用上。
    也確實用上了，那關過得有點兒艱難，需要對付好幾個惡鬼，要是沒有對方的督促，他還真得折在那兒。
    因此晏眠是真的很感激對方，對方是他恩人，更是鬼界唯一的好朋友。
    嗯……反正他單方麵是這麽認為的。
    晏眠將對方迎進門，給對方端茶倒水，殷勤笑問：“所以鬼使兄，鬼使大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鬼使們很少提及自己名字，在鬼界他們都有編號，晏眠知道對方是工作名叫黑十六，但依舊不知道真實名字。
    鬼使將自己令牌甩了過去，“自己看。”
    晏眠翻轉過來，上麵寫了兩個，“王玄。”
    原來他這好朋友叫做王玄呀。
    他將令牌給對方遞過去，“王玄兄，那我代號是什麽啊？”
    幾十年沒被叫的名字猝然被叫了出來，王玄臉色變得有點怪，心中有種道不清的意味，感覺這名字很陌生又很熟悉，緩了許久才說：“現在輪到青字輩了，你是第四十二，所以是青四十二。”
    晏眠欣然接受這個名字，他莫名覺得有點中二，還有點熱血。
    “王玄兄，咱們都認識一年了，以後還會共事，你就告訴我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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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麽叫，王玄瞥了他一眼，倒沒反對，“告訴你什麽？”
    “告訴我，當初把我送到鬼界的是誰。”
    這個問題晏眠思考了一年，也問過別的鬼，但關係戶這種東西壓根沒有記載，除了接待人，沒人知道。
    他的接待人就是王玄，可王玄一直都沒告訴他。
    這次他也是時常一問，沒想到得到答案，沒想到王玄放下了茶，問他：“你就這麽想知道？”
    晏眠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王玄了然道：“都一年了，看來不告訴你你也不會罷休了。”
    晏眠期待著。
    王玄道：“你是上頭派遣給我接待的關係戶，但上頭是誰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無法得知是誰把你送進來的，不過能知道對方是從哪把你送下來的。”
    晏眠正襟危坐，迫切問：“哪兒？”
    王玄道：“一個叫做廣清宗的地方。”
    晏眠猛然怔住。
    王玄抱著手：“既然成為鬼使了，就該和人界修真界的事斷幹淨，我雖不知道你什麽情況，既然當時已經打算輪回了，那最好把之前的事忘了，重新開始。”
    晏眠沉默。
    王玄看他的模樣，果然如此的口氣道：“我之前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受影響，但你這麽執著也不好，所以我告訴你，現在看來果然是受影響了，聽著，我不管你想如何，既然成了鬼使，就得以鬼使工作為重心，明白？”
    晏眠回神：“嗯，我明白。”
    明白歸明白，但不妨礙他在意，為什麽會是在廣清宗？
    是廣清宗的誰幫了他？難道是他哥？
    晏眠想不通，“那我能查查有些人的資料嗎？”
    王玄說：“你已經是鬼使了，拿著令牌自己去問戶部，自然就幫你查了，用不著我。”
    晏眠當天就帶著令牌去查了。
    他想知道薑懷寧的情況，但對方說隻能查人界的，修真界的已經不歸他們管了。
    晏眠有些失落，又查了薑明和白穹，得知兩人已經投胎到好的家庭之後，心裏多了幾分欣慰。
    他還想查查晏府的人，對方嫌棄他事兒多，把他攆出去了。
    晏眠回到家，心裏裝著薑懷寧，睡覺的時候夢見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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