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紀家的產業，趙恒心裏大概有數。
    那個郊區的家具城一共是十五層，每層大概一千二百平。
    換做前幾年，倒是價值兩三個億。
    可這幾年因為市場不景氣，賣一個億估計都沒人也要。
    因為買下來隻能做生意，最多改為商業辦公樓，這裏麵還需要一些手續。
    拿這種破樓，頂兩個億，簡直做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紀家昨晚就已經開始瘋狂大甩賣了。”
    趙恒緩慢道：
    “既然要甩賣，我當然是要現金的，別拿這些不值錢的東西頂債，我不需要。”
    “這個……”
    紀國華老臉略微有點尷尬，也有些心痛。
    “妹夫啊，你要知道，那棟樓當年有人出三個億我都沒賣啊。”
    “那你現在倒是賣出去換成錢啊。”
    “我換成錢還要繳稅啊，你拿到現金，也要繳稅，咱這是兩頭虧損，不值當。”
    “你現在知道需要繳稅了啊？”
    趙恒冷笑，實際上心裏也在盤算著。
    關於紀家以資產抵債的情況，他當然考慮過。
    因為稅率較高，他真要以個人的名義拿兩個億賠償金，繳稅就大幾千萬。
    如果換成公司收購的話，再做一下賬目，幾乎不怎麽需要繳稅。
    而且以資產抵債，考慮到各種折損以及紀家甩賣資產的因素，他能獲得利益最大化。
    他是願意紀家用資產抵債的，最大的問題是紀家用多少資產來抵債。
    “那個家具城的情況我清楚，可以抵五千萬。”
    “什麽？才五千萬？”
    紀國華臉色變了變，很是憤懣。
    這……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就算現在樓盤的價格下降，就算要甩賣，也至少可以賣個六七千萬啊。
    結果這小子上來就給砍了二三十個點，隻有區區五千萬。
    不過形勢逼人，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成，就五千萬。”
    頓了頓，他繼續道：
    “我還有一個家具廠，不過不在天海，年產值兩個億左右，你開個價吧。”
    “三千萬。”
    “三千萬？我一年營業額兩個億，你就給三千萬？”
    “兩千八百萬！”
    “成成成，就三千萬！”
    紀國華忙是改口同意。
    形勢逼人啊。
    現在他和紀曉瀾有生命危險，再不跑路，小命都要丟。
    至於什麽百年家族、百億資產的，都不重要的。
    <跑路活下去再說。
    把趙恒這邊的三十億合同事宜解決了，他還能緩和一陣子，至於稅務那邊要罰款什麽的，就再說吧。
    他想了想，繼續道：
    “我還有一個海產品加工廠、一個服裝廠、還有一家小型酒店，抵剩下的一點二億，成不？”
    “三處資產，一點二億！”
    趙恒喃喃著，心下意動。
    據他所知，這三處資產的總價值，如果正常出售的話，即便打折，也在一億五千萬以上。
    由此可見，紀國華這老登是真發狠了，瘋狂甩賣資產。
    不過他並未直接同意，繼續獅子小開口。
    “你們公司旗下應該投資了一些房產吧？再加上五套房吧，我自己挑選，也就是幾百萬而已，怎樣？”
    “……”
    紀國華斜眼看了看，都快無語了。
    紀氏集團的房產投資是重要資產，別說五套房了，核心地段一套大平層都將近千萬了。
    <欺負人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他補充道：
    “別墅就不要想了，最多隻能給你一套大平層，剩下的房產任你挑選四套。”
    “成，就這樣，晚點我安排人與你們對接，今天就辦手續，同時簽訂合同，此後夢雨公司的外債與紀家無關。”
    “好！”
    紀國華擦了擦額頭，像是卸下心頭一塊大石頭似的，悄然鬆了口氣。
    不管怎樣，眼前這一關暫時算是度過了。
    至於穀家和穀夢雨怎麽辦，反正都和紀家無關了。
    很快，穀夢雨的助理梁涼擬定好了合同，二人當場簽字。
    而後趙恒聯係了周欣雨，與紀家接洽，辦理交接手續。
    十點左右，紀國華和紀曉瀾離開了夢雨公司。
    而這個時候，穀學海、翁春蘭夫婦還沒到。
    趙恒冷笑著道：
    “看來我原來的便宜丈人、丈母娘還真是不著急啊，說好了九點的。”
    “確實遲到的太久，果然，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疼愛子女的。”
    穀夢雨也跟著陰陽怪氣，而後笑著道：
    “阿恒，恭喜啊，用兩個億就拿下了當年巔峰時期差不多將近十個億的資產。”
    “都是紀家邊緣資產，現在也都不怎麽值錢。”
    “那你的公司是不是要改名了？叫做‘益安集團’？”
    “改不改都行，我準備慢慢把這些資產處置了，換成現金。”
    “這樣啊。”
    穀夢雨緩慢點頭，想到什麽似的，不由苦笑：
    “說來，我倒是有些羨慕欣雨了，從一個小店長一步步升職為經理、總經理，到現在即將管理上千人的數家公司，這年頭，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啊。”
    “行了，少說這些沒用的。”
    趙恒不耐煩的打斷，自然是聽得出穀夢雨的言外之意。
    “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問他們什麽時候能到，我最多等他們半個小時。”
    “好。”
    穀夢雨便出去打電話了，過了幾分鍾，穀學海和翁春蘭同時抵達。
    趙恒也懶得掩飾了，直接道：
    “先把你們穀家欠夢雨公司的五個億補上，然後再談賠償問題。”
    “啊？”
    聞言，穀學海都有點懵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今天應該是繼續協商談判的。
    結果他們夫婦剛剛到場，趙恒開口便是通知，而不是協商。
    他忍不住道：
    “紀家人呢？還沒到嗎？”
    “他們已經離開了。”
    \"走了？\"
    穀學海暗自皺眉，和妻子翁春蘭對視一眼，心下已是泛起不妙的預感。
    很明顯，紀家那邊是和趙恒私聊了啊。
    現在隻剩下他們穀家和穀夢雨兩個股東，這……怎麽辦啊？
    原本應該同仇敵愾的兩個大股東，其中一方投誠了。
    另外一個股東穀夢雨從一開始就偏向了趙恒一邊。
    現在隻剩下穀家自己了，成了光杆司令了！
    “那個……小趙啊……”
    翁春蘭有些尷尬的開口，賠笑著道：
    “你看看這事兒鬧的，咱好歹也是遠親近鄰的，沒必要鬧這麽僵不是？”
    “確實是鬧，不過現在是你在鬧。”
    趙恒直截了當：
    “我還是堅持剛才的說法，補齊五個億，剩下的再商議，要不然就法院見。”
    “你……”
    翁春蘭氣息一頓，勃然大怒。
    “你個小兔崽子，訛人訛到老娘頭上了是吧？我告訴你，你那三十億的合同，本來就不合法……”
    “是否合法，法院會判決！”
    “那你就去起訴吧，老娘就不信了，實在不行，老娘就撤回投資，撐死那注資的五個億不要了。”
    “好啊，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法院見。”
    “哎，別別別！”
    穀學海冷冷的瞪了翁春蘭一眼，同樣好聲好氣道：
    “小趙啊，我也不說別的，這一次，我們可以認栽，但也就是那五個億不要了，你要是再想要更多的錢，說實話，現在穀家也挺難的啊……你懂吧？”
    “不怎麽懂。”
    趙恒依舊堅持己見。
    身為股東，對公司的負債是負有責任的。
    具體占比多少，到時候還要看法院的判決。
    但如果占比超過四成，穀家除了那注資的五個億，就要額外掏錢。
    考慮到合同簽署的時間，他覺得應該在五六成的樣子。
    紀家願意吃癟，是無奈之舉。
    穀家雖然與紀家不同，按照正常的判罰，到最後可能也要再拿出一兩個億，同時歸還股份，也就是另類的撤資。
    穀學海想了想道：
    “五千萬！”
    “夢雨公司的股份，我們不要了，注資的五個億也不要了。”
    “再額外賠償給你五千萬，這事了結，如何？”
    聞言，趙恒默然。
    本身來講，這個條件他是可以接受的。
    畢竟，指望穀家繼續拿出五個億注資什麽的，不大現實。
    他沒有看過注資合同，也不知道是否寫明了違約的賠款事宜。
    考慮到當初的合同是穀、紀兩家聯合簽訂的，違約賠款一項極可能被忽略了。
    那麽就算穀家現在反悔，也不用把剩下的五個億注資進來。
    於是他想了又想，道：
    “八千萬。”
    “不可能，最多六千萬。”
    “九千萬。”
    “什麽？你做夢！”
    “那就打官司吧，想必你也谘詢過律師了，到時候看法院怎麽判！”
    “你……”
    穀學海也是有些猶豫，畢竟那三十個億和的合同在背後壓著，有點麻煩。
    最終他一狠心道：
    “七千萬，最多就這樣了。”
    “成交。”
    趙恒點頭。
    很快，合同擬定完畢，當場簽訂。
    接下來剩下的便是資金轉賬、以及股份轉讓的手續了，都交給周欣雨即可。
    穀學海夫婦有些憤然的離開了，辦公室終於安靜下來。
    穀夢雨親手泡了茶，遞給趙恒一杯，笑著道：
    “其餘所有的股東都解決完了，隻剩下我了。”
    “我占股九個點，三十億的合同就是兩億七千萬。”
    “你說怎麽辦吧？我完全同意。”
    趙恒聽了也笑了。
    穀、紀兩個大股東處理完畢了，接下來應該是到了“分贓”的環節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兩個公司盡快的合並，他說什麽也要從穀家要一個億過來。
    至於穀夢雨這邊的分贓問題，他還沒有仔細考慮。
    反正公司賬目上趴著十五個億的現金，兩個公司合並後，穀夢雨能分到的股份也不會太少。
    “完了，阿恒，以後我可能隻有給你打工了。”
    穀夢雨坐在了旁邊，雙眸含著笑意，深情款款。
    “就是不知你能給我多少年薪，要多久才能還上兩億七千萬的欠債。”
    “滾蛋。”
    趙恒站了起來。
    “準備一下吧，等我這邊都交接完畢就準備兩個公司合並，分給你的股份另算，我要和沐陽商量一下。”
    “好吧。”
    穀夢雨有些失望，卻也不著急了。
    不管怎樣，她終於是和趙恒站在了一個陣營。
    以後還有很多接觸的機會。
    二人又簡單聊了一會，趙恒離開，將親子鑒定報告取了回來。
    他坐在車內，靜默許久，心緒有些複雜。
    通過姚素雲前麵所說，他心裏其實差不多已經有了底。
    隻差眼前這一哆嗦。
    他倒不是怕，隻是一時間不太容易接受。
    不過當他想到瑤瑤那張可愛的模樣後，還是深吸一口氣，將報告拆開來。
    幾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報告下方的數字。
    99.99。
    無限接近於百分百，這是沒跑了。
    瑤瑤，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他自然是開心的，一如當年樂樂降生的時候，同樣的開心。
    隻是這……還是有一點點怪。
    生孩子這種事，正常都應該是親力親為。
    而現在情況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冒出來一個四歲的女兒。
    他將親子鑒定拍了照，看了看通訊錄，一時間又不知發給誰。
    於是索性放棄發送照片，打開了姚素雲的聊天框，猶豫了下，先打字發送過去。
    【姐，在嗎？】
    過了幾秒鍾，那邊回複過來。
    【滾蛋。】
    跟著又是一條消息。
    【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處理好了，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恭喜啊，給你一個請我吃飯的機會。】
    【等我一下。】
    趙恒打字回複過後，當即給周欣雨打去電話，詢問和紀家的交易進度。
    “房屋這邊如何了？”
    “剛辦完一個大平層的手續。”
    “我去取房本。”
    趙恒說著便趕了過去，拿了房本，並且聯係了一個開鎖師傅。
    這大平層和李沐陽一個小區，是頂樓大平層，四百多平。
    從此以後，他趙恒也是有房一族了。
    他在樓下買了菜，開鎖師傅已經到了，當場開鎖、換鎖一氣嗬成。
    待得安置好一切，他才進入房間。
    這房子沒有人住過，精裝修，看起來和新的幾乎一模一樣。
    接著他將地址發給了姚素雲，後麵附文：
    【菜買好了，但沒有鍋碗瓢盆，我還得出去一趟，等會你過來直接上來就行，密碼是。】
    那邊的姚素雲回：
    【是一次性的訪客密碼吧？你去哪裏買鍋碗，我和星瑤過去。】
    趙恒便又發了個商場的地址。
    二十分鍾後，三人碰頭。
    正在挑選碗筷的趙恒看著姚素雲牽著小瑤瑤緩步走來，動作停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