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慶宮的梨花簌簌落著雪，胤礽將最後一封奏折重重拍在案上，朱砂濺起的血點子染紅了袖口蟠龍紋。鏡中映著他微微隆起的小腹——這是石靜嫻登基後第三胎，太醫說再操勞恐傷龍嗣。
    "娘娘，禮部又遞了彈劾您的折子。"大宮女捧著漆盤戰戰兢兢，"說您昨日在奉先殿踹了祭器……"
    "踹了又如何？"胤礽冷笑扯開朝服盤扣，露出內裏繡著百子千孫的軟綢中衣，"去告訴陛下，今日起本宮要休產假！"
    卯時三刻的乾清宮，石靜嫻正用象牙箸給哭鬧的小公主喂茯苓糕。左都禦史呈上《請廢東宮疏》時，她順手將沾著口水的奏折甩在丹墀下："愛卿可知，上月準噶爾獻的汗血寶馬最愛嚼碎紙？"
    "陛下！"索額圖之孫格爾芬突然出列，"皇夫殿下罷朝三日，竟在禦花園搭起戲台唱《長生殿》！"
    石靜嫻指尖一顫，糕屑簌簌落下。她分明記得昨夜胤礽咬牙切齒攥著她手腕："你批奏折到子時，孩子踢得我整宿未眠！"
    穿過夾道時，石靜嫻瞥見十二名太醫捧著安胎藥疾行。戲台上，胤礽扮的楊貴妃正撫著假肚唱："端的是人難捱，九重春色醉仙桃……"台下跪著瑟瑟發抖的南府戲子。
    "你要鬧到什麽時辰？"她掀簾低喝。
    胤礽甩著水袖逼近，胭脂未遮住眼下烏青："陛下可知《戶部則例》第二百三十條？"他忽地扯開戲服，露出貼滿黃箋的肚腹——每張都抄著《孕夫調養章程》，"從今日起，臣要每日午睡兩個時辰，戌時前就寢！"
    養心殿地窖藏著前朝冰鑒，此刻卻堆滿刑部密檔。石靜嫻蘸著冰水在青磚上畫河道圖，忽聽頭頂傳來三長兩短的叩擊聲——這是胤礽當年發明的傳信暗號。
    小太監呈上的食盒裏，八寶鴨腹中塞著染血絹帕："科爾沁借巫蠱案屯兵三萬，十日後抵張家口。"她捏碎鴨骨冷笑，這分明是胤礽借"休產假"布的局。當年他扮太子妃時，就用月事帶傳遞過粘竿處密報。
    子時的更鼓驚飛棲鴉，石靜嫻踹開景仁宮門時，胤礽正對鏡往肚皮上貼艾灸。滿地滾著《孕夫膳食錄》《胎教禮記》，最刺目的是那幅裝裱工整的《皇夫十諫》。
    "你要的午睡，明日就下旨。"她扯過鮫綃帳裹住他，"但科爾沁的騎兵……"
    "兵部左侍郎是索額圖舊部。"胤礽突然咬住她耳垂，氣息燙得像那年木蘭圍場的篝火，"他書房暗格裏，有準噶爾可汗親筆信。"
    五更天的太和殿，石靜嫻當朝摔出通敵信時，格爾芬的玉笏裂成兩截。她撫著龍椅輕笑："傳朕旨意，皇夫孕育龍嗣有功，賜休養至霜降。另著粘竿處徹查——"鳳目掃過癱軟的群臣，"凡私藏《皇夫十諫》者，杖三十。"
    退朝時，小太監發現丹陛縫隙嵌著片戲服金箔，上書蠅頭小楷："今夜子時，老地方驗胎。"石靜嫻摩挲著微微發熱的翡翠壓襟——這是他們互換身體那年，從太廟供桌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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