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初九，紫禁城籠罩在薄霧般的晨曦中。石靜嫻撫過十二章紋龍袍的滾邊，指尖觸到袖中暗藏的解剖刀——這是她穿越以來養成的習慣。午門外的丹陛石上，禮部官員正高聲誦讀《即位詔書》，聲浪卻突然被一陣喧天的鑼鼓聲撕裂。
    "走索翻雲！"
    "金槍鎖喉！"
    十二名彩衣伶人從太和殿簷角飛身而下，紅綢纏腕的雜耍藝人踩著高蹺湧入儀仗隊。石靜嫻眯起眼，看見領頭的刀馬旦將長槍舞成銀花，那分明是八阿哥府上豢養的江湖殺手"雲中燕"。三個月前粘竿處密報的"正月驚雷"計劃，竟是要在她的登基禮上引爆。
    "護駕！"侍衛統領拔刀疾呼，卻被翻筋鬥的小醜用火流星纏住脖頸。石靜嫻餘光瞥見胤礽在九龍華蓋下捏緊佛珠，他今日扮作"皇夫"本該垂眸靜立，此刻卻用她教的摩爾斯密碼在袖中敲擊："東南角樓，弓弩手三十。"
    戲台上噴出硫磺味的濃煙，耍猴人袖中竄出淬毒的峨眉刺。石靜嫻突然想起三年前黃河改道時，那群借賑災之名行刺的河工——同樣的梨花木機關匣，同樣的七星連弩陣型。她假意踉蹌避開刺向心口的暗器，繡金龍靴精準踩中丹墀第七塊地磚的螭首紋。
    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當年營造毓慶宮暗道的西洋傳教士果然沒騙她。三十六尊銅鑄獬豸從地底升起，獸口噴出的不是水流，而是浸泡過曼陀羅汁的銀針。雜耍班主臉上的油彩被冷汗暈開，他大概沒想到，女帝竟把刑部大牢的審訊機關搬到了登基大典。
    "陛下小心！"
    禦史中丞王掞突然撲來，手中象牙笏板格開兩枚透骨釘。這老狐狸三個月前還聯名上書反對女子稱帝，此刻卻將藏毒指甲的右手縮回袖中。石靜嫻反手用解剖刀挑開他的補服，露出內襯上索額圖家族的纏枝蓮紋——果然又是赫舍裏氏的餘孽。
    戲台突然炸開漫天紙錢，白幡間躍出九名戴孝伶人。石靜嫻嗅到磷火混著屍蠟的味道，這是當年太子妃暴斃時棺槨裏的氣息。領頭女子摘下哭喪麵具，赫然是早該溺斃在護城河裏的李佳側福晉。她手中哭喪棒化作鏈子槍，直取石靜嫻咽喉："妖女！還我太子命來！"
    胤礽的佛珠串突然崩裂，檀木珠子裹著內勁擊飛鏈子槍。他廣袖翻卷間露出腕上疤痕——那是三年前為救她被火銃所傷。石靜嫻趁機甩出龍袍上的玉帶鉤，鉤尖挑開李佳氏衣襟，露出鎖骨處的朱砂痣。
    "康熙三十四年冬，你與納蘭揆芳私通時被本宮撞破。"石靜嫻的聲音穿透鑼鼓，"那夜你在雪地裏磕頭求饒，說願做本宮的眼線。"
    戲班樂聲戛然而止。李佳氏踉蹌後退，被獬豸機關噴出的銀針釘在蟠龍柱上。石靜嫻踩著她染血的裙裾踏上禦座，忽然瞥見觀禮席間十四阿哥顫抖的指尖——這個曾被她從狼群中救出的少年，此刻正將火銃悄悄對準胤礽的後心。
    "十四弟。"她笑著拋去一柄鑲寶石匕首，"可還記得你十歲生辰時，本宮用這刀給你雕的冰燈？"
    少年瞳孔驟縮，火銃"當啷"墜地。當年塞外秋獮，他被狼群圍困三天三夜，是石靜嫻剖開狼腹用體溫暖他凍僵的手。此刻那柄救過命的匕首，正映出他慘白的臉。
    濃煙散盡時，禮部尚書哆嗦著捧來玉璽。石靜嫻卻將印信擲給胤礽，在他耳畔輕笑："當年互換身體時，你說女子隻能困守深宮。"她指向滿地狼藉的戲台，"現在，該你替朕批這些奏折了。"
    朝陽刺破雲層，照見九龍華蓋下相扣的十指。粘竿處暗衛從梁上拖下最後一名刺客，血滴在丹陛石刻的"萬世永昌"上，像極了當年石靜嫻解剖屍體時繪製的血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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