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龍紋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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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的雪粒子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內閣首輔嚴世明攏著紫貂大氅匆匆而過。他方才在文淵閣與六部吵了三個時辰的漕運改製,此刻隻想趕在宮門下鑰前找片清淨地喘口氣。忽而一陣怪風卷起枯枝,他踩到塊凸起的方磚——底下竟壓著半幅染血的明黃綢緞。
"這紋樣……"嚴世明瞳孔驟縮。綢緞上金線繡著五爪行龍,龍尾處卻突兀地斷在一道裂痕裏。他太熟悉這種規製了,去年監造太廟祭服時,工部呈上的九龍十二章紋樣,正是這般用雙股撚金線勾邊7。可龍袍設計圖怎會流落在此?冷汗順著脊梁滑下,他聽見假山後傳來窸窣腳步聲。
"嚴閣老好興致啊。" 司禮監掌印趙德全踱步而出,燈籠映得他蟒袍上的江牙海水紋泛著腥紅。嚴世明將綢緞悄無聲息踩在靴底,麵上笑得溫潤:"趙公公不也在賞雪?"話音未落,趙德全身後轉出個麵生的太監,手裏捧著疊奏折——最上頭那份赫然是《請嚴查私製龍袍疏》。
嚴世明的胃陡然揪緊。三日前,他剛駁回趙德全提議的織造局擴編,這閹黨竟在此處等著他!假山四周忽亮起數十盞燈籠,大理寺卿帶著衙役圍了上來:"有人舉報首輔私藏禁物,還請移步詔獄。"
詔獄地牢的黴味熏得人作嘔。嚴世明盯著牆上血痂,耳邊回響著母親臨終的話:"明兒,嚴家三代首輔,靠的不是揣摩聖意,是護住天下讀書人的脊梁。"父親被先帝賜鴆酒那日,也是這般陰冷的夜。他指甲掐進掌心,忽覺靴底異樣——那截綢緞竟還在!
借著鐵窗漏下的月光,他摩挲斷裂的繡紋。龍爪本該踏火雲,此處卻被改作蓮花,針腳細密得不似尋常繡娘。他猛地想起《天工錄》記載:前朝有位蘇繡聖手,能以單絲劈作三十六股……當年隨鄭和下西洋的繡工後裔,如今全在趙德全掌管的針工局!
"首輔大人想清楚了?" 趙德全把玩著翡翠鼻煙壺,隔著鐵柵笑得猙獰,"認下這罪,不過流放瓊州。若非要硬扛……"他揮手讓人押上嚴世明獨子。少年脖頸套著白綾,卻梗著脖子喊:"爹!他們往奏折夾層塞銀票栽贓!孩兒親眼看見!"
嚴世明喉頭泛起血腥氣。二十年前父親被汙貪墨軍餉時,那群人也是這般微笑著折斷嚴家祠堂的匾額。他閉眼壓下喉間哽咽,再睜眼時眸光如刀:"趙公公可知,龍袍下擺的江崖海水該繡幾道波紋?"
趙德全愣住。嚴世明猛地撕開中衣,露出背上一幅刺青——那是太祖親賜嚴家的《山河社稷圖》!"正統九龍十二章,江崖必為九重浪,暗合九州之意。"他抓起綢緞擲向牢門,"你這偽龍袍少繡一重浪,是想咒皇上丟一省江山?"
乾清宮的燭火劈啪爆響。皇帝攥著那截綢緞,目光掃過跪了滿地的重臣。嚴世明脊背挺得筆直:"臣請徹查針工局!要仿製這般繡工,需用蜀地冰蠶絲混遼東金線。"他瞥向簌簌發抖的工部尚書,"去年蜀錦進貢冊上,冰蠶絲少了三百斤,不知進了哪位大人的私庫?"
趙德全突然暴起撲向皇帝,袖中寒光乍現。嚴世明抄起硯台砸去,墨汁糊了閹黨滿臉——那匕首竟是淬了孔雀膽!搏鬥中他後腰撞上龍案,舊傷崩裂的血染紅衣擺,恍惚聽見少年時父親教他念:"君子死而冠不免……"
三更鼓響時,嚴世明站在滿院屍首中接過尚方劍。趙德全臨死前咬出的名單鋪了滿地,他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想起母親墳前那株被他踹斷又親手接活的梅樹。身後傳來新科狀元顫抖的吹捧:"閣老算無遺策……"
"哪有什麽遺策。"他彈去劍穗上的血珠,"不過是賭上嚴家百年風骨,換陛下一個徹查的決心。"晨光刺破雲層時,他摸出袖中半塊玉佩——那是從逆黨身上搜出的,與二十年前父親案發時消失的另半塊嚴氏祖傳玉,恰好拚成完整的螭龍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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