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幫陸鳴擦拭完身體，李書靈臉色微紅。
    此前雖也在趙府當過丫鬟，但她一直都是幹的清洗衣物的活，並沒有服侍過趙府公子們洗浴。
    加上現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對一些小時候聽那些大些的丫鬟的談論也有了一些明確的認識。
    自然會在看過陸鳴身子後感到不好意思，臉紅。
    哢吱——
    誰？
    到嘴的話被李書靈硬生生憋回去，生怕吵到了陸鳴。
    設下一處禁製護住陸鳴，李書靈這才回頭追去。
    一抹鮮紅一閃而過，迅速竄入了前方的灌木叢之中。
    撲棱撲棱——
    一大群麻雀受到驚嚇飛騰遠離。
    待李書靈反應過來，那人影早已不見了。
    “算了，照顧好小鳴才是當前第一要務。”
    回到大樹下，李書靈輕輕抱起陸鳴，向著溪邊走去。
    走著走著，李書靈感覺有點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
    “對了，是草木。”
    眼前的草木已經變了樹種，似乎全是板栗樹，微風拂過枝頭，碩大的果莢裏個大飽滿的栗子充滿了美味的氣息。
    呼——
    意念一動，顆顆果實飽滿、品相上佳的板栗就被李書靈采了下來，裝入了儲物袋。
    呼——
    清風拂過山間，轉眼間，李書靈和陸鳴已經在此逗留了足有三個月。
    外界風雪交加，凜冬已至，棲息在北境的人族紛紛躲入家中，在山洞，或大城，或秘境，總有一線生機，避開這聖者也難以行動的漫天大雪。
    回過神再看這處山穀，李書靈感覺恍若隔世，山穀的四季似乎並沒有冬，此時已是春暖花開，百花爭豔，萬物複蘇。
    嘎嘎嘎——
    幾隻野鴨從李書靈身旁遊過，絲毫沒有懼意。
    咚咚咚！
    一陣落水聲響起，李書靈將深秋收藏的板栗挑出壞的扔給野鴨一家，自己則是將剩下的好的剝出果肉。
    咕嚕咕嚕——
    水開了。
    咚咚咚——
    李書靈把板栗一股腦倒了進去，看著在水中上下沉浮的板栗，似乎看到了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遭遇，起起伏伏，起於陸鳴，伏至陸鳴。
    嘩嘩嘩——
    三道冰錐劃開水麵，蕩起一尺高的波浪，旁邊正在高高興興進食的野鴨一家早已見怪不怪，一隻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水下，眼中似乎隱隱有所期待。
    嘩啦啦——
    一條條剛剛死去不久的冰凍魚兒在李書靈的操控下飛離水麵，其中兩條大的自動飛出，其他的小魚紛紛落在野鴨一家旁邊，引得小鴨們紛紛搶食。
    野鴨夫婦寵溺地看著孩子們爭搶食物，它們卻並沒有爭搶，因為它們知道這些魚剛好夠孩子們吃，要是它們吃了，孩子們就沒有了，而後它們轉向李書靈，感激地低頭一拜。
    李書靈微微一笑，這三個月來除了給恢複了些許活動能力的陸鳴喂食，她平時就是看野鴨一家嬉戲打鬧，不知不覺間也將它們當作了自己的好朋友。
    李書靈蓋好鍋蓋，靜待美味出爐。
    “小鳴啊！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了陪我聊天啊？”
    李書靈無聊地撥弄著石塊上肥碩的蟲子，想要讓它一直在這塊石頭上攀爬。
    心靈世界。
    黑。
    無盡的黑夜比極夜更加久遠，亙穿萬古，永恒不滅。
    恐懼，在心裏無限蔓延，侵入記憶，消磨靈魂。
    執念，揭開，揭開，還是揭開，陸鳴回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迷失在黑暗之中，固執地開始朝一個方向奔跑。
    不知跑了多遠，出現了一抹光，陸鳴心中頓時升起希望，加快腳步，期望能趕上自己錯過的一切。
    隻是事實並不如陸鳴所願，本就細微的光芒愈加黯淡，低頭一看，陸鳴才發現自己半截身子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
    啊！
    陸鳴瘋狂地嘶吼著，胡亂揮舞四肢卻依舊無濟於事，他的身軀正隨著黑暗一同緩慢而又無法改變地墮入深淵。
    過了不知多久，光亮徹底消失，黑暗中的陸鳴不再掙紮，冷漠地接受著一切的變化，仿若置身虛無。
    黑暗沒過鼻尖，陸鳴頓感呼吸不暢，拚命想要往上麵遊去，就像是一位溺水的人，渴望逃離冰冷的湖水。
    咕嚕咕嚕——
    突然，氣泡聲戛然而止，陸鳴徹底失去了掙紮的能力。
    咕嚕！
    一雙散發著麥黃色光芒的手掌有力地握住陸鳴向上伸展的右手，開始一點點將他往上拉。
    處在黑暗中的陸鳴猛然睜開眼，畫麵一轉，一位神似李書靈的女子正隨意地端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著陸鳴這個異鄉人。
    確實，陸鳴看見她那雙大眼睛就知道了，她並不像是天隕國的人，也不像是北境的人，北境以及天隕國地處北方，常年黃沙彌漫、北風呼嘯以及灼熱的太陽讓那裏的人們眼型更寬，個個劍眉星目，看起來就像是武俠小說裏江湖大俠的聚居地一般。
    “你好，我叫陸鳴。”
    女孩身軀一震，她一開始還以為陸鳴是啞巴，說不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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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我叫李書靈，初次見麵，請多多指教。”
    “我第一次來這裏，可以帶我逛逛嗎？”
    陸鳴試探地詢問，並沒有抱多大希望。
    “好啊！”
    女孩欣然答應，倒是讓忐忑不安的陸鳴多了一絲親切感。
    要是李書靈在的話，她倆一定能成為好朋友吧？
    陸鳴這麽想。
    “李叔，早啊！今天那麽早就來擺攤啦？”
    隨著她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陸鳴的思緒也被拉回現實。
    她正朝著一位賣糖葫蘆的老人家微笑。
    “對啊，你也很早嘛，後麵這個是你親戚嗎？”
    “不是，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她遞出三塊銅板，那老人收下就給了她一串又大又飽滿、晶瑩剔透的糖葫蘆。
    兩人對視間，心有靈犀的目光中透露出絲絲猥瑣，讓人不寒而栗。
    “哈哈哈，祝你好孕！”
    在老人滿臉期待的眼神中，她帶著陸鳴繼續往前走，跟周圍的商販熟絡地打招呼，買一些自己需要的吃的，但就是不見日常生活用品。
    她是這樣的女孩子嗎？
    陸鳴有些崩潰，本以為是一位很單純的女孩子，但沒想到居然有些——黃？而且似乎對男女之間的事很隨意？
    “你要不要什麽？”
    女孩轉頭看向陸鳴，被打斷思緒的陸鳴有些慌亂，目光躲閃間，不敢去看女孩純淨的目光。
    “不——不用了，謝謝，還有，謝謝你之前救了我。”
    陸鳴一慌，說話都結巴了。
    “噗嗤——”
    女孩掩麵一笑，卻依舊遮掩不住她那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彎彎眉眼。
    武水河畔隨風飛揚的垂柳，也不及你笑時彎彎的眉角。
    “你好呆啊！難怪剛才我跟老伯說你是我男朋友時你會表情呆滯，在我們這邊，男朋友是指玩得很要好的男性朋友，並不是一些地方所說的對象。”
    “這樣嗎？那他為什麽祝我們好孕？”
    “因為老伯不放心我啊，咱們孤男寡女逛街，雖然光天化日之下，但現在世風日下，很多黑暗的事恰恰就喜歡發生在這種時候，說實話，我還有點放不開嘞，要是平時，我早就上手幫他們擺攤了，嘿嘿。”
    看著她如太陽般明媚的笑容，陸鳴心中的硬結有了一絲鬆動。
    對啊！
    我的光一直就在身邊，為什麽要在意那些本就存在的黑暗呢？
    “陸鳴！陸鳴！”
    陸鳴意識模糊，隻見她不斷拍打自己，自己的意識卻墜入了黑暗。
    再醒來時，陸鳴才發現李書靈正躺在自己懷裏，眼前炭火燒得隻剩餘燼的鍋裏飄出絲絲縷縷的清香。
    咕嚕咕嚕——
    陸鳴的肚子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吵醒了睡夢中的李書靈。
    “唔——小鳴？你醒了？”
    李書靈很是驚訝，整整三個月了，陸鳴愈發虛弱的意識讓明天都膽戰心驚，害怕下一刻隨時都有可能失去陸鳴，今天她煮好湯，實在是太累了，就靠在陸鳴身上睡了過去。
    沒想到一醒來陸鳴居然醒了。
    “糟了，湯熬過頭了！”
    李書靈趕忙上前揭開木鍋。
    呼——
    一股熱息裹挾著濃鬱的肉桂香撲麵而來，沁人心脾。
    李書靈回頭要跟陸鳴分享這個好消息。
    “噗——”
    隻見陸鳴一口黑血吐出，臉色烏青，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危在旦夕。
    以陸鳴為中心，方圓十裏的植物瞬間枯萎，原本山清水秀的山穀化作了一片荒蕪。
    “啊！”
    李書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眼前的變故太過離奇，令人難以置信。
    呼——
    披風舞動，一道鮮紅的身影落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純白無瑕的臉龐，鳳眉，朝天鼻，櫻桃朱唇，桃花臉，身形修長，襯托之下，一雙狐眼更添幾分嫵媚。
    “我來吧！”
    紅衣女子淡淡出口，李書靈此時才反應過來，這人就是之前自己要去追的那道紅色身影。
    隻見女子輕點樹林，一股綠色氤氳的能量自山林源源不斷地湧來，匯聚，凝聚，如一股清流灌入陸鳴的身軀。
    他身上的黑氣隨著生命能量的灌輸開始安靜，漸漸隱入陸鳴身軀的深處。
    嘩——
    李書靈身後的鍋蓋動了，裏麵的湯汁浮起，沿著陸鳴的嘴角一點點被灌進他的嘴裏。
    “肉桂築鍋，河泥起爐，地氣引火，雪水載物，鹽膚增味，白條板栗，九煮成湯，好一副陰陽調和方，看樣子，你的藥道造詣不低啊！”
    紅衣女子如視珍寶般火辣辣地盯著李書靈，把她都看得不好意思，臉紅了，而接下來女子的一句話讓她更加震驚。
    “可願拜我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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