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蜷縮在牛車草垛裏，看著父親將黑驢血潑在青銅棺材上。遷葬隊伍剛過老鷹崖，北鬥七星突然隱入雲層，八盞引魂燈齊刷刷轉為幽綠色。
    "寅時三刻，陰兵過境！"領頭的陳陰陽猛地甩出五帝錢，銅錢落地竟擺成個"死"字3。山豆突然感覺額前煞滾燙如烙鐵，疼得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裏混著腐屍的酸臭。
    棺材突然發出指甲抓撓聲，十二枚鎮魂釘同時迸出。山豆看見曾祖父的壽衣下擺滲出黑血，那血珠落地就化作巴掌大的紙人，抬著縮小版的青銅棺材往東北方狂奔。陳陰陽抄起墨鬥線要追，整支遷葬隊卻像被施了定身咒。
    "是陰兵借壽局！"山豆突然想起灰家太奶的話，"活人陽壽化紙錢，買路黃泉..."話沒說完，三匹紙馬從地底鑽出，馬背上坐著沒有五官的陰兵，手裏秤杆正勾住父親的魂魄5。
    山豆抓起山豆根刺入掌心，劇痛讓他看清真相：哪裏有什麽遷葬隊，分明是九具腐爛的屍體抬著棺材！那些"紙人"正在啃食父親的陽壽，每啃一口，棺材上的饕餮紋就亮起一道血光。
    "用你的血畫兌卦！"灰仙的聲音在耳膜炸響。山豆咬破十指，在棺材蓋上畫出《連山易》的澤水困卦。當最後一筆落下時，七十二隻黃皮子從墳堆竄出，叼著桃木釘紮進陰兵天靈蓋。
    棺材轟然炸裂，飛出本泛黃的《瀛鴦陣圖》。山豆剛要伸手，陣圖卻被地底伸出的白骨手抓住——那手背赫然紋著山豆的生辰八字！陳陰陽突然暴起，桃木劍直刺山豆咽喉："你才是借壽的餌料！"
    山豆的舌尖剛觸到鎮魂玉，整塊玉石突然裂成蛛網狀。棺材裏先祖遺骨的狐毛已蔓延至棺槨外沿，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磷火。陰兵隊列此刻停滯在送葬隊伍三丈外，青銅麵具下的眼眶黑洞洞望向山豆。
    "喀嚓——" 棺蓋猛然掀開，一截生著狐尾的森白指骨扣住山豆腳踝。他疼得跪倒在地，看見腐屍胸腔裏竟嵌著半塊《魯班書》殘頁，墨跡被屍液泡得腫脹如蛆蟲1。老薩滿突然厲喝："這不是借道，是借壽！陰兵要拿你補足三十年陽壽缺口！"
    話音未落，為首的陰兵摘下青銅麵罩——赫然是七日前溺亡的貨郎崔小珂！他脖頸處縫合線滲著黑血，從懷裏掏出生死簿殘頁4："判官說借你三日陽壽，換這孩子平安..."
    山豆突然嘔出鎮魂玉碎片，其中一片精準嵌入崔小珂眉心。陰兵隊列頓時躁動，無數鐐銬從地底鑽出纏住送葬人群。當山豆被迫將手伸向棺材裏的《魯班書》時，發現腐屍下頜骨正在蠕動——那根本不是先祖遺骸，而是披著人皮的九尾狐屍！山豆喉間鎮魂玉驟然發燙，棺材板縫隙突然滲出青磷火，照出陰兵鎧甲上密密麻麻的狐爪痕7。為首陰將長槍刺來時，他口中玉髓竟化作九尾狐虛影嘶吼，震得漫天紙錢凝成冰晶墜落。地底忽傳來鎖鏈斷裂聲——祖墳東南角的五帝錢陣眼，不知何時被換成了刻著山豆生辰的狐頭銅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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