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踩著七星罡步衝進祠堂時，供桌上的五路仙家牌位正迸射血光。黃小跑被釘在"胡三太爺"的牌匾上，尾巴斷成九截擺成殄文——正是往生錄裏記載的"葬仙陣"起手式。
    "山主快走！"灰二爺的虛影從牆角鼠洞鑽出，半邊身子已化作紙灰："你娘把全屯的生辰八字刻在..."話未說完，供桌下的鎮魂釘突然暴起，將灰仙魂魄釘入青磚裂縫。磚縫裏滲出的不是血，而是妹妹當年戴過的長命鎖碎屑。
    山豆雙目赤紅咬破舌尖，混著守宮砂的金色血霧噴在五雷令上："天地玄宗，萬神朝禮！"雷光劈中供桌卻隻濺起黑煙，五塊牌位旋轉著組成血肉磨盤，常家太奶的頭顱從"柳"字位滾落，蛇瞳裏映出山豆後背的換命符——那符咒的朱砂紋路，竟與娘胎記分毫不差。
    祠堂梁柱突然炸開，娘披著往生錄缺失的七頁紙踏空而來。她指尖纏繞著全屯老小的魂絲，每根魂絲末端都係著塊帶血肉的仙家骨："豆啊，該讓五路仙歸位了。"七頁紙化作利刃刺向山豆眉心，紙麵浮現的卻是他百日抓周時緊攥鎮龍匕的畫麵。
    山豆翻滾著躲過致命一擊，懷中掉出的煙袋鍋突然自燃。煙霧中顯現爹佝僂著腰往灶膛塞東西的殘影——那分明是半本染血的《頂香葬儀》！當第七頁紙刃刺穿他左肩時，往生錄突然自動翻頁，缺失處飛出三百張帶牙印的黃表紙，全是這些年他替人看事寫的疏文。
    "破！"山豆蘸著肩血在黃表紙上畫出血符，疏文瞬間化作鎖鏈捆住娘的雙腳。供桌下的鎮魂釘劇烈震顫，妹妹的啜哭聲從地底傳來："哥...灶膛...往西第三塊磚..."
    娘突然發出夜梟般的尖笑，魂絲驟然收緊。全屯的狗同時狂吠，七十二戶窗欞滲出黑水，在空中凝成常天龍被剝鱗的慘相。山豆的守宮砂裂開血口，五路仙家的本命法器從傷口噴湧而出——胡三太奶的趕山鞭、常天龍的毒牙錐、黃小跑的盜仙繩、灰二爺的鑽地釘、白老太太的續命針，竟全部帶著裂紋。
    "你以為法器認主？"娘撕開臉皮露出布滿蝌蚪文的頭骨："從你接任頂香人那日，這些就是葬仙陣的祭品！"五件法器突然調轉鋒芒，趕山鞭抽碎山豆膝蓋時，他看見法器內部刻著的全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地底傳來石棺移動的轟響，妹妹的生魂被九根棺材釘托出地麵。她心口插著的正是當年爹"丟"在後山的鎮龍匕，匕身纏繞的卻是娘的本命魂絲！山豆突然想起《頂香葬儀》最後一頁的批注：五仙葬，換骨生，至親血祭可通幽冥。
    "原來我才是陣眼..."山豆嘶吼著扯斷魂絲，任毒牙錐貫穿掌心。他以血為墨在祠堂地麵畫出逆五芒星，星角正好對應五件法器："老仙家們，對不住了！"趕山鞭突然爆出刺目青光，胡三太奶的殘魂從鞭梢顯現："小兔崽子終於開竅了？"
    娘見狀甩出往生錄砸向逆五芒星，書頁卻在中途自燃。灰二爺的鑽地釘趁機鑽入地脈，整個屯子的地麵開始塌陷，露出底下由三千具仙家屍骸組成的葬仙大陣。常天龍被剝下的蛇鱗正在陣眼處燃燒，每片鱗都映出山豆出生時渾身長滿逆鱗的異相。
    "你本該是陣靈！"娘的頭骨裂開噴出黑血，往生錄缺失的七頁在空中拚成換命符。山豆卻抓起燃燒的煙袋鍋塞進心口，混著守宮砂的金血澆滅符咒："陳家祖訓——頂香人死也要站著入棺！"
    五件法器同時炸裂，衝擊波掀翻祠堂屋頂。煙塵中站起五道頂天立地的虛影——竟是五路仙家的本命法相！胡三太奶的趕山鞭化作青龍纏住娘的頭骨，常天龍毒牙錐釘穿往生錄，黃小跑的盜仙繩勒出妹妹的生魂，灰二爺的鑽地釘封住地脈，白老太太的續命針直刺山豆眉心。
    "謝老仙家...送葬..."山豆在意識消散前捏碎灶膛挖出的油紙包，裏麵掉出半塊帶牙印的奶糖紙——正是妹妹滿月時攥在手裏的那塊。糖紙燃燒的瞬間，葬仙陣所有仙骨同時吟唱，將娘的頭骨壓入九幽黃泉。
    當山豆在廢墟中醒來時，手中攥著化作焦炭的鎮龍匕。屯西老槐樹下突然立起七十二座新墳，每塊墓碑都刻著仙家名號，而娘的屍身旁靜靜躺著本完整的《頂香葬儀》，扉頁赫然寫著：養陣六十載，葬仙換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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