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指尖剛觸到青銅碑文，整座老君山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供桌下的五雷號令令牌自行浮空，刻著"鎮"字的朱砂符咒寸寸龜裂，滲出黑紅相間的膿血。
    "山主！"黃小跑炸著毛從牌位後竄出，鼠須沾滿香灰："碑林裏的三百童子墳全裂了，那些...那些小鬼在啃噬山神廟的地基！"話音未落，供著胡三太奶的神龕轟然倒塌，碎片中滾出半截纏著紅繩的指骨——正是三年前山豆為鎮五鬼抬棺煞埋下的守宮砂。
    山豆抓起指骨往眉心一按，額間頓時浮現血色豎瞳。透過天眼，他看見地脈中翻湧著無數青銅鎖鏈，每根鎖鏈都拴著具長滿綠毛的活屍——那些竟是二十年來屯子裏所有橫死之人！常天龍褪下的蛇蛻正在屍群中遊走，鱗片縫隙裏不斷滴落墨綠色毒液。
    "豆啊..."娘的嗓音突然從地底傳來，帶著鐵器刮蹭棺材板的刺響："該還債了。"山神廟的門檻突然滲出粘稠黑血，血液中浮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正是往生錄最後七頁缺失的"活人飼碑咒"。
    黃小跑突然發出慘叫，灰毛身軀被無形之力扯成弓形。它腹腔中掉出塊刻著"陳"字的龍鳳玉佩，玉佩觸地瞬間化作冰棺虛影——棺中赫然躺著渾身插滿鎮魂釘的妹妹！山豆的守宮砂突然灼痛，他這才驚覺妹妹心口插著的，正是自己當年埋進老槐樹的鎮龍匕。
    "原來你早就..."山豆踉蹌著撞向供桌，打翻的香爐灰在空中凝成卦象。常天龍的殘魂從卦象中鑽出，豎瞳裏映出山豆後背蠕動的碑文："陳家三代頂香人，不過是養碑的祭品！"蟒尾橫掃間，山神廟梁柱上垂下無數血色麻繩，每條麻繩末端都拴著個雙目流血的山豆虛影。
    地脈中的青銅鎖鏈突然暴起，穿透山豆四肢將他釘在半空。往生錄自動翻到第九十一頁，空白紙頁上浮現娘親年輕時的畫像——她跪在碑林中央，雙手捧著顆跳動的心髒，而那顆心分明刻著山豆的生辰八字！
    "哥..."冰棺中的妹妹突然睜眼，鎮魂釘崩飛時帶起腥風。她腐爛的右手抓住山豆腳踝，掌心符咒與守宮砂產生共鳴："快毀掉往生錄！那些碑文在吸食..."話未說完，常天龍的毒牙已貫穿她咽喉，噴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叩天門"三個篆字。
    山豆的豎瞳突然淌出血淚，他看到地脈深處矗立著百丈高的青銅碑。碑身上纏繞著常天龍褪下的萬張蛇蛻，每張蛇蛻都印著不同年代的字己——從垂髫孩童到耄耋老者，所有時空的山都都在重複著刻碑的動作。
    "今日寅時三刻，碑王現世！"娘的狂笑聲震落房梁瓦片。她佝僂的身影從地脈裂隙中爬出，渾身貼滿寫著山豆名字的黃符。那些符紙遇風即燃，灰燼裏飛出成千上萬隻屍蛾，撲棱著翅膀撞向青銅碑。
    山豆突然想起爹臨終前的話："灶膛第三塊磚..."他咬牙扯斷一根青銅鎖鏈，帶血的鎖頭狠狠砸向神龕底座。青磚碎裂處飛出本焦黑的賬冊，封皮上用朱砂寫著"換命簿"——正是陳家頂香人代代相傳的禁術秘典！
    黃小跑的殘魂突然附在賬冊上，鼠爪快速翻到某頁。泛黃的紙頁間夾著片青鱗，鱗片上刻著妹妹的命紋："山主！用你的..."話音戛然而止，常天龍的毒液已將賬冊腐蝕大半。山豆抓起殘頁塞進口中咀嚼，混著鮮血咽下的文字化作熾熱氣流在經脈奔湧。
    青銅碑突然爆發刺目青光，碑頂裂開道血肉組成的"天門"。娘的身軀像破布般被吸入裂縫，臨消失前甩出根纏著紅繩的棺材釘："你的命早就賣給碑王了！"山豆側身躲閃時，釘子卻精準刺入妹妹眉心。
    "不——！"山豆的嘶吼引動天雷，五雷號令令牌應聲炸裂。他徒手挖出守宮砂按在妹妹傷口，金色血液與黑血交融成詭異圖騰。往生錄突然自動焚毀，灰燼中升起三百道魂影——正是曆代被獻祭的陳家頂香人！
    常天龍的殘魂在魂影圍攻下發出最後嘶吼："你竟敢..."話未說完，山豆已咬破舌尖在青銅碑上畫出血符。符成瞬間，整座老君山地脈倒卷，將青銅碑與天門裂縫絞成齏粉。煙塵散盡時，妹妹的屍身化作青煙鑽入山豆眉心，他額間的豎瞳徹底染成墨色。
    晨曦初露時，屯子裏的雞鳴聲格外淒厲。山豆跪在廢墟中，手中攥著半片青鱗——那上麵浮現出新的碑文："第九十一代碑王，陳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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