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王千手千眼的法相被斬斷第三百條手臂時，整個血祭大陣突然坍縮成黑洞。山豆手中的鎮龍匕寸寸碎裂，刃口迸發的青光裏竟映出陳青娥分娩時的畫麵——她腹中爬出的不是嬰孩，而是纏繞著往生錄殘頁的青銅秤。
    "原來你才是秤砣！"山豆嘔出帶著蛇鱗的黑血，後背的守宮砂裂開蛛網紋。常天龍殘留的神識化作小蛇鑽入耳蝸："陳家子孫聽著！用你娘胎裏帶的血煞衝陣眼！"
    碑王破碎的麵孔突然重組出爹的模樣，三百張黃裱紙從地縫噴湧而出。每張紙都寫著山豆的八字，紙角蓋著陳青娥的朱砂指印："二十年陽壽換一子，這債該還了！"碑王的聲線混雜著無數亡魂嘶吼，震得五路仙家的牌位齊齊爆裂。
    黃小跑突然叼著半截鼠尾躍上供桌，鼠尾末端係著塊帶血的龍鳳堂單："山主看頭頂！"山豆抬頭瞬間，北鬥七星竟化作七盞幽冥燈，燈芯裏燃燒的正是自己三歲時被爹埋在七星潭的替身偶。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山豆掐破指尖在掌心畫出雷符，腳下卻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這些文字纏住腳踝往皮肉裏鑽，每鑽進一個字，記憶就缺失一塊——他看見七歲的自己舉著招魂幡，幡布下蓋著妹妹青紫色的屍體。
    碑王趁機張開黑洞般的巨口，三百張黃裱紙化作鎖鏈捆住山豆脖頸："讓你嚐嚐活人碑的滋味！"鏈條收縮的瞬間，陳青娥的殘魂突然從鎮龍匕碎片裏滲出，她腐爛的雙手握住鏈條猛扯："豆兒...快吞秤星..."
    山豆的瞳孔突然變成蟒仙豎瞳，他抓起供桌上的五穀碗塞進口中咀嚼。混合著香灰的黍米刺破喉管，竟在食道裏凝成微型北鬥七星。常天龍的內丹在丹田爆開，青光順著血管遊走，將皮膚表麵的蝌蚪文逼出體外。
    "娘，對不住了！"山豆的守宮砂徹底碎裂，露出底下暗藏的血契符文。他徒手撕開胸膛，肋骨間卡著的青銅秤迸發刺目金光——那秤杆竟是爹的脊骨所化，秤盤上墜著妹妹的胎發。
    碑王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黑洞坍縮成拳頭大小。山豆將青銅秤擲入黑洞，秤杆上的刻度突然活過來，化作三百條銜尾蛇啃噬碑王法相。黃小跑趁機吐出修煉百年的內丹，丹火點燃龍鳳堂單，將整個祠堂照得如同白晝。
    當最後一條銜尾蛇鑽入碑王眉心時，陳青娥的殘魂突然抱住山豆。她心口的血洞滲出金色液體，那是二十年前換命時吞下的香灰："娘騙了你...七星潭底下..."話未說完，祠堂地磚轟然炸裂，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碑林。
    山豆被氣浪掀翻在供桌前，看見碑林裏豎著三百塊活人碑。每塊碑都長著陳青娥的臉，碑文記載著不同版本的換命契約。最中央的墓碑突然裂開，爬出個渾身沾滿胎脂的嬰兒——那嬰兒後頸赫然有塊蟒鱗胎記！
    "原來我才是真物！"山豆的嘶吼震碎房梁，五路仙家的牌位灰燼中升起血色霧氣。碑王的殘軀在霧氣裏重組，三百張黃裍紙貼滿嬰兒全身："陳家十九代頂香人，終究都成了碑糧..."
    常天龍的神識突然在識海炸響："用往生錄點天燈！"山豆摸向懷中，那本殘破的冊子竟自動翻到最後一頁——空白處浮現出陳青娥的絕筆，字跡混著血淚："豆兒，真正的活人碑是你的..."
    祠堂外的七星潭突然沸騰，七口黑棺破水而出。山豆的後背蛇鱗瘋狂生長，化作鎖鏈纏住嬰兒脖頸。當他掐碎嬰兒心髒時，潭底傳來萬鬼同哭的哀嚎——那心髒裏包裹的，竟是半塊刻著"陳山河"的墓碑殘片！
    碑王在狂笑中灰飛煙滅，祠堂卻開始塌陷。山豆跪在陳青娥的殘魂前，看見她最後的口型是"快逃"。黃小跑叼著燃盡的安魂香撞進他懷裏，身後三百塊活人碑同時滲出鮮血，凝聚成新的碑王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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