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三枚燙手的銅錢溜出宿舍，酆都城的晚風裹著紙錢燃燒的焦香撲麵而來。街道兩旁的建築像被頑童打翻的玩具箱——左邊是飛簷翹角的古樓，掛著"黃泉快遞"的ed招牌；右邊是玻璃幕牆的現代大廈，樓頂飄著"十殿閻羅聯合集團"的霓虹燈旗。
    “小夥子要搭車不？”一輛紙紮的出租車突然停在跟前，司機從車窗探出半張青灰色的臉，“起步價隻要三張黃裱紙！”
    我捏緊口袋裏僅有的三枚銅錢：“不、不用了...”
    “共享紙馬考慮下？”司機不死心地指向路邊，幾匹紙馬正用磷火畫的眼睛瞪著我，“掃碼燒紙就能解鎖，新用戶免押金！”
    我落荒而逃時，聽見身後傳來司機的歎息：“現在的新鬼真摳門...”
    轉過街角，我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嚇了一跳。十幾個半透明鬼魂正在跳廣場舞，領舞的老太太脖子上掛著“孟婆廣場舞協會會長”的胸牌。她們腳下飄著的繡花鞋隨著《最炫民族風》的節奏閃爍七彩ed光，空中還飄著全息投影的“第666屆陰間廣場舞大賽”橫幅。
    “小夥子要不要學？”老太太突然閃現到我麵前，嚇得我撞翻路邊紙紮水果攤，“現在報名送往生咒cd！”
    我抱頭鼠竄時，懷裏的銅錢叮當作響。這聲音就像捅了馬蜂窩，整條街的商販突然都活了過來。
    “新到的iphone18冥界特供版！燒給祖宗保平安！”穿壽衣的推銷員舉著冒綠光的手機追上來。
    “孟婆湯第二杯半價！買三杯送失憶體驗券！”頂著湯鍋的小鬼蹦蹦跳跳。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判官同款生死簿筆記本！”牛頭人身的攤主揮舞著冒黑氣的本子。
    我慌不擇路衝進一家店鋪，抬頭看見招牌寫著“666便利店”。收銀台後的馬麵店員正在用手機看《甄嬛傳》，頭也不抬地說：“歡迎光臨，冥幣支付請走1號通道，陽間燒紙支付請走2號通道，功德抵用請去隔壁功德司開證明。”
    貨架上的商品讓我大開眼界：“孟婆特調忘憂拿鐵”冒著紫色蒸汽，“彼岸花味薯片”包裝上印著“吃一片忘情三分鍾”的警告，冰櫃裏凍著“千年寒冰榴蓮”，標簽注明“開袋即噴陰氣，慎用”。
    我站在便利店的貨架前，盯著那桶“孟婆湯風味泡麵”的價格標簽，眼睛都快瞪出來了——“5貫冥鈔”。
    “那個...”我弱弱地問馬麵店員，“三枚銅錢能買什麽？”
    馬麵頭也不抬地指了指角落裏的特價區：“那邊有『陰間特供』，三枚銅錢能買一包『鬼火味跳跳糖』，或者一根『忘川河水冰棍』。”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那包包裝簡陋的跳跳糖，上麵還印著“食用後可能產生漂浮效果，請勿在奈何橋上食用”的警告。這玩意兒連塞牙縫都不夠啊！
    “要不您辦張會員卡？”馬麵終於放下手機，“首充100元寶送10貫冥鈔，還能參加每周二的『鬼打牆』抽獎活動。”
    “算了算了...”我灰溜溜地退出便利店，肚子餓得咕咕叫。這陰間的物價也太離譜了，難怪阿黑放高利貸都能發家致富。
    正當我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時，突然看見路邊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築，門口掛著“托夢辦事處”的牌子。我眼前一亮——對啊，可以托夢讓小月給我燒點紙錢！
    我興衝衝地跑進去，迎麵撞見一個穿旗袍的女鬼，她正對著鏡子補妝，手裏拿著“彼岸花精華口紅”。
    “請問托夢怎麽收費？”我小心翼翼地問。
    女鬼頭也不回地說：“100元寶一次，包月888，季卡2388，年卡8888，送『托夢vip通道』，不用排隊。”
    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也太貴了吧！”
    “哦對，”女鬼終於轉過身來，“新用戶可以享受一次免費托夢服務，不過不保證成功，而且每月限用一次。”
    我趕緊掏出身份證：“我要用免費次數！”
    女鬼接過身份證，在機器上刷了一下：“江小夜是吧？你妹妹江小月的生辰八字報一下。”
    我報上小月的生辰，女鬼在電腦上劈裏啪啦敲了一通：“好了，已經錄入係統。不過提醒你一下，免費托夢的成功率隻有30，而且內容不能超過10個字。”
    “10個字？！”我差點跳起來，“這也太短了吧！”
    女鬼聳聳肩：“沒辦法，免費的就是這樣。你要說啥趕緊想，後麵還有鬼排隊呢。”
    我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妹，快燒紙錢來！”
    女鬼在鍵盤上敲完，抬頭問我：“要加特效嗎？普通版免費，『金光閃閃』加5元寶，『天女散花』加10元寶，『佛光普照』加20元寶...”
    “普通版！普通版就行！”我連忙打斷她。
    “好的，”女鬼按下確認鍵，“托夢已發送，請耐心等待結果。如果三天內沒有收到回信，可以來辦理退款...哦不對，免費的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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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托夢辦事處，肚子餓得咕咕叫。路過一家“黃泉外賣”時，聞著裏麵飄出來的香味，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哥要吃飯嗎？”外賣小哥騎著紙紮電動車停在我麵前，“新用戶首單免配送費！”
    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突然靈機一動：“那個...你們招外賣員嗎？”
    外賣小哥眼睛一亮：“招啊！正好缺人手。不過要先交500元寶押金，還要自備電動車...”
    我趕緊堆起笑臉，湊近外賣小哥：“大哥，你看咱們都是同行，我在陽間也是送外賣的。要不...先賒我一頓飯？等我發了工資，加倍奉還！“
    外賣小哥狐疑地打量著我：“你騙鬼呢？“
    “真的真的！“我掏出手機，調出陽間外賣平台的接單記錄，“你看，我這月送了500單呢！“
    外賣小哥瞥了一眼，嗤笑道：“陽間的單子算什麽？我們這兒一單最少要跑十裏黃泉路，還得躲著那些餓死鬼搶餐。你這點業績，連我們這兒實習生的零頭都夠不上。“
    我急了：“那...那你看在我也是同行的份上，給個員工價？“
    “員工價？“外賣小哥冷笑一聲，“你知道我們這兒員工餐多貴嗎？一份『孟婆特供套餐』要50元寶，還得排隊等號。你連押金都交不起，還想吃員工餐？“
    我咽了咽口水，肚子又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外賣小哥見狀，從保溫箱裏掏出一個冒著熱氣的紙袋：“喏，這是剛才退單的『忘川河水煮魚』，客人說太辣了。你要是不嫌棄...“
    我眼睛一亮，剛要伸手去接，就聽見他接著說：“...50元寶，一口價。“
    “這也太黑了吧！“我氣得跳腳，“退單的餐還要錢？“
    外賣小哥聳聳肩：“地府物價就這樣，愛要不要。不要我拿去喂餓死鬼了，他們出價更高。“
    眼看他要走，我趕緊攔住：“等等！那個...能不能分期付款？“
    “分期？“外賣小哥挑了挑眉，“可以啊，首付20元寶，剩下30元寶分三期，每期利息5元寶。“
    我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利息都快趕上阿黑的高利貸了。正要咬牙答應，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怒吼：“江小夜！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回頭一看，阿黑正黑著臉朝這邊走來。外賣小哥見狀，立刻收起嬉皮笑臉的表情，恭敬地行禮：“王大人。“
    阿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又在坑新人了？“
    外賣小哥訕笑道：“哪能啊，這不是看這位小哥餓得慌，想幫他一把嘛...“
    “少來這套，“阿黑打斷他，“上次你坑新人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趕緊滾蛋！“
    外賣小哥如蒙大赦，騎著電動車一溜煙跑了。我眼巴巴地看著他保溫箱裏的美食遠去，肚子叫得更響了。
    阿黑歎了口氣，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油紙包：“給，『孟婆特供套餐』。“
    我感動得差點哭出來：“王大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別高興太早，“阿黑麵無表情地說，“這頓飯算你借的，明天開始還，一天10元寶，利息按日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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