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城隍廟籠罩在薄霧中，朱紅色的門框上雕刻著精美的瑞獸圖案，門楣上的“城隍廟”三個大字金光閃閃，透著莊重與威嚴。廟內，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中間一條寬闊的甬道直通正殿。賴先生下車時，廟前石獅子的眼睛突然亮起紅光。他重瞳微閃，袖中飛出七枚銅錢，在空中排成北鬥七星。
    "開！"他一聲輕喝，銅錢化作流光沒入大門。朱漆大門無聲開啟，露出條幽深的甬道。阿福正要跟上，卻被賴先生攔住："你在此等候。記住，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進來。"
    甬道盡頭是座古舊的大殿，殿中供奉著城隍爺的金身。城隍爺麵容威嚴，劍眉斜插入鬢，雙目圓睜，眼神犀利如炬，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善惡。在城隍爺的兩側，還侍立著幾個形態各異的小鬼差塑像，有的手持鋼叉，有的拿著鐵鏈，一個個張牙舞爪。賴先生在供桌前站定，從袖中取出三根線香。香火點燃的刹那，殿中溫度驟降，供桌上的蠟燭齊齊熄滅。
    "城隍爺在上，"賴先生將線香插入香爐，"弟子賴清雲，有事相求。"
    香爐中突然騰起青煙，煙霧中浮現出個穿官服的身影："賴家小子，你可知擅闖城隍廟的後果？"
    賴清雲不卑不亢："弟子知道。但此事關係重大，還請城隍爺通融。"
    城隍爺冷哼一聲："你要問什麽？"
    "有個叫江小月的女子，命數被人改動。弟子想請城隍爺查查，是何人所為。"
    城隍爺沉默片刻，突然揮手打翻香爐："此事不是你該管的！速速離去！"
    “城隍爺此言差矣，江小月乃陽間人，為何卻又陰間手段幫她改命，這越界了。”
    賴清雲話音未落，城隍金像突然迸出刺目金光。他抬手遮擋的刹那，案台上的判官筆騰空而起，墨汁化作黑蛇直撲麵門。"放肆！"城隍爺的聲音裹挾著雷鳴，"越不越界輪得到你這活人置喙？"金像雙目射出兩道青焰，將賴清雲逼退三步，鶴氅下擺頓時燃起幽藍火苗。
    “此事並非你想的那麽簡單，速速離去吧”
    賴清雲還想在爭辯，豈料塑像巍然不動，城隍爺真身已經離去。賴清雲回到李府時，已是後半夜。李老爺子在書房來回踱步，手中的紫檀念珠轉得飛快。見賴清雲推門而入，他連忙迎上前："賴先生，城隍爺怎麽說？"
    "城隍爺不肯透露。"賴清雲摘下沾滿香灰的鶴氅，"不過這隻是先禮後兵，我還有其他辦法。"
    李老爺子眼睛一亮："先生可還需要準備什麽？"
    "紙錢元寶，兩對白蠟，十壇黃酒。"賴清雲頓了頓，"最重要的是兩個柳木酒杯，要百年老柳，樹心帶陰紋的。"
    阿福領命而去，不到半日就備齊了所需之物。賴清雲在院中擺下法壇，用朱砂在黃紙上寫下江小月的生辰八字。紙錢點燃的刹那，他重瞳中映出個模糊的十字路口。
    "找到了。"賴清雲掐滅香火，"城西有戶人家正在辦白事，今晚是頭七。"
    子夜時分，雨絲裹著紙灰在十字路口打旋。賴清雲蹲在法壇前，將兩對白蠟擺成陰陽魚圖案。柳木酒杯剛沾地就滲出寒霜，十壇黃酒啟封的刹那，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嗩呐聲。
    "來了。"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用銅錢在泥地上擺出七星引路陣。黑狗血點在眉心時，街角霧氣裏走出個青麵鬼差，腰間鐵鏈上串著七八個哀嚎的亡魂。
    "何方術士敢攔陰差？"鬼差鋼叉頓地，濺起的泥水在半空凝成骷髏形狀。
    賴清雲不慌不忙斟滿酒杯："大人辛苦，請飲杯薄酒暖暖身子。"柳木杯沿騰起幽藍火焰，酒香裏混著彼岸花的腥甜。
    鬼差鼻翼翕動，喉結上下滾動："陰木杯盛孟婆淚...有點意思。"鐵鏈嘩啦作響，亡魂被隨意拴在路燈上。他抓過酒杯一飲而盡，青灰麵皮泛起酡紅："說吧，想問什麽？"
    "最近地府可有什麽新鮮事？"賴清雲又斟滿一杯，"比如...生死簿上的蹊蹺？"
    鬼差第二杯下肚，舌頭開始打結："新鮮事？好像孟婆上月研究看新的孟婆湯，但是效果不好，好多鬼混喝了沒啥效果，投胎時還記著上輩子的事，孟婆話癆不少元寶才擺平這事。還有崔府君上月收了個五陰人，說是陽間送外賣的..."他突然打了個酒嗝，鐵鏈上的亡魂突然齊聲尖叫。賴清雲指尖一顫，酒壇裏浮現出我送餐時被車撞飛的畫麵。
    "那小子叫江...江什麽來著？"鬼差第三杯酒潑了一半在官服上，"對，江小夜！崔府君親自帶他辦了入職，現在跟著白無常三隊..."話音戛然而止，鬼差突然攥緊鋼叉："你套我話？"
    賴清雲袖中滑出枚刻著"奠"字的元寶："大人不妨再說說，這江小夜可有什麽特別？"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確實能辦事，賴清雲眼前的鬼差看著元寶，都快樂出花了。而且擠出一絲笑容說：“這可是好東西呀，哎，一般的亡魂還能有家人燒個紙錢啥的，我們這當差的也沒人惦記，俸祿又少的可憐，都說生不如死，我看這死了還未必如生呢。扯遠了，這江小夜我也不太了解，不過聽說崔府君找了這人許久，為了他還改了一次生死簿，有小道消息說他是崔府君的私生子，不過我是不信，崔府君近千年從未出過地府，哪來的私生子，這幫人也長腦子，什麽都信。你們這不是有句話叫不信謠不傳謠麽！”這鬼差見了元寶，話匣子就關不上了，弄得賴清雲根本插不上話。
    “大人、大人，您看時辰差不多了，可別耽誤了您的正事。”
    “對、對，差點給忘了，我還有事，這些東西本差就拿走了。”說完還不忘又喝了一杯，轉身消失在路口之中。
    賴清雲看著柳木杯底殘留的酒漬，說了句“江小夜，有意思。”便也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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