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氣得胡子直翹，跺著腳嚷嚷：“現在的小年輕真是，地府的規矩都忘幹淨了！想當年包大人坐鎮陰律司的時候，哪容得這般胡來！"
    我沒理會老白的碎碎念，轉頭朝角落裏招了招手：“小青，過來一下。"
    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年輕女鬼輕快地飄了過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我這才注意到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羅裙，腰間係著條銀絲絛帶。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來時像兩彎新月。白皙的臉頰上還帶著點嬰兒肥，顯得格外靈動可愛。
    “大人有何吩咐？"小青跑了過來，聲音清脆悅耳。
    “說說你的情況，我也了解你們一下！”
    “我叫青蘿，他們都叫我小青！”
    “你跟著上任夜遊神多久了？"
    “回大人，整整三百年了。"青蘿眨了眨眼，“不過原來的辦公室可沒現在這麽好，就是在奈何橋邊搭了個草棚子，下雨天還得用法術擋雨呢。"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轉頭看向還在生悶氣的老白。這位老文書在地府檔案處待了上千年，雖然固執得像塊茅坑裏的石頭，但對地府各項規矩製度確實了如指掌。據說連崔判官遇到疑難案件時，都要去請教他。
    “老白，"我放緩語氣，“規矩是死的，鬼是活的。您看這樣行不行，新規矩試行期間，您就當我的特別顧問，幫忙把關？"
    老白哼了一聲，但臉色明顯緩和了不少：“這還差不多..."
    青蘿在一旁掩嘴輕笑，發髻上的銀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竟讓這個做了幾百年文書的小女鬼顯出幾分生氣來。
    我清了清嗓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既然咱們現在是一個團隊了，那就得有點團隊福利！"
    青蘿立刻豎起耳朵，連老白都從他那本厚厚的《陰司律例》上抬起了頭。
    “首先，除了地府正常的月俸之外，"我故意拖長了聲調，“咱們部門每月固定聚餐一次，年底還能去酆都最豪華的酒樓大吃一頓，再去各大商場購物——"
    “購物？"海安眼睛一亮，“能買陽間的新款手機嗎？"
    “當然！"我大手一揮，“所有消費，本大人買單！"
    辦公室裏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青蘿開心地轉了個圈，羅裙飄起好看的弧度；海安直接蹦到了桌子上；就連一向嚴肅的老白都忍不住捋著胡子點頭。
    看著他們興奮的樣子，我在心裏暗笑：反正又不是我花錢。和珅那家夥上次拍著胸脯說過，我在酆都的所有消費都由他買單。誰讓這位大貪官現在在地府也富得流油呢？
    “大人真是太好了！"青蘿雙眼放光，“上任夜遊神大人可從來沒給過這種福利。"
    正說著，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陸雨桐抱著一摞文書站在門口，挑眉看著我們：“這麽熱鬧？"
    “陸女俠來得正好！"我熱情地招手，“我們部門正在製定福利計劃，要不要一起..."
    “免了。"她幹脆利落地打斷我，把文書往我桌上一放，“這是需要你簽字的卷宗。"臨走時又補了一句：“別玩得太瘋，最近閻君查賬查得緊。"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這丫頭最近回到賞善司，真是越來越忙了！"
    隨後我對眾人說道：“走吧，今天咱們膳組酒樓，一切消費我買單！”
    眾人又是一陣歡呼，連老白都默默收起了他的《陰司律例》。看來再頑固的老鬼，也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啊！
    酒足飯飽後，我獨自回到宿舍。夜已深沉，酆都城的鬼火燈籠在窗外幽幽閃爍。借著幾分醉意，我突然想到——現在我是正兒八經的夜遊神了，想見小月再也不用費勁托夢了！
    隨手掐了個訣，一道泛著幽光的陰陽門在麵前緩緩展開。我邁步而入，轉眼間就站在了小月的臥室裏。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小月正睡得香甜。她側臥著，長發散在枕邊，懷裏還抱著那隻我去年燒給她的毛絨熊。我輕手輕腳地在床邊坐下，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不禁想起在孤兒院時的日子。
    那時候她才到我肩膀高，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麵“哥哥、哥哥"地叫。冬天我倆擠在一張床上取暖，她冰涼的小腳丫總是往我腿上蹭。現在想想，那些苦日子反而成了最溫暖的回憶。
    我沒舍得叫醒小月，隻是輕輕給她掖了掖被角，又往她枕頭下塞了張護身符。臨走前，我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這丫頭睡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把半邊臉埋在枕頭裏。
    回到酆都城，夜風微涼。我站在忘川河邊，摸出通靈玉想給賴清雲發個消息，想了想又收了起來。算了，那家夥修煉時最煩被打擾，等他主動聯係我吧。
    遠處傳來打更鬼的梆子聲，我伸了個懶腰。明天還要早起巡夜，該回去休息了。
    我正想轉身回宿舍，忽然瞥見忘川河畔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月光下，晨陽一襲白衣格外醒目，他正望著河麵出神，連我走近都沒察覺。
    “大半夜的，在這兒裝什麽深沉呢？"我故意加重腳步。
    晨陽這才回過神，見是我，嘴角揚起一抹淺笑："當夜遊神的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特別的，"我聳聳肩，“就是多了個辦公室，多了幾個手下，還得應付陸雨桐的突擊檢查。"
    晨陽輕笑一聲，目光卻漸漸凝重起來：“小心點，昊天那家夥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哪天就突然冒出來了。"
    “我巴不得他來找我，"我握緊腰間的勾魂索，聲音不自覺地冷了下來，“林長卿的賬，我可一直記著呢。"
    河麵泛起微波，映著晨陽若有所思的臉。沉默片刻，我終於問出那個憋了很久的問題：“三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會離開地府？"
    晨陽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他望向遠處：“那時候我發現了一些秘密...但說了也沒人信，所以我決定自己追查。"他頓了頓，“後來就潛伏在始皇和昊天身邊..."
    “你可以告訴我，"我上前一步，“咱倆畢竟是一塊靈石所化，我信你。"
    晨陽聽完沒說什麽，而是拍了拍我的肩，“我還有事，先走了。"
    沒等我再說什麽，他的身影已經化作點點金光消散在夜色中。我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總覺得晨陽隱瞞的事情，或許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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