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冷冽，大殿之上聲音也小了些。
    明晏又道：“一個一個說，諸位到底是反對未能通過科舉，還是反對女子也可入巡察司？”
    有大臣道：“科舉入仕是常理，未曾通過科舉便入朝為官，恐天下不服。”
    明晏道：“所以本宮說了，並非高階官職，入巡察司者，若未通過科舉，便隻能做小吏，做出成績來，才能以功勞晉升官階。”
    各司各部不乏無官階的小吏，這點，倒是不好反駁。
    “至於為何讓女子也能入巡察司，本宮也有考量。”
    明晏嚴肅道：“一直以來，女子有在內宅兢兢業業者，也有在外苦苦營生者，過得艱難。可是諸位身為掌權者，卻一再看輕女子，認為她們隻配待在身後支撐，上不得台麵。可是諸位好好想一想，若離開女子，諸位的生活哪裏還能有如此舒心？”
    “她們是比你們少個眼睛耳朵，還是少個鼻子嘴巴？怎麽男人能做的事，她們就做不得了？”
    “本宮手底下有一隊女兵，在戰場上比不少男兵都驍勇，誠然，女子心思細膩，不乏軟弱無主見之人，但是也多的是能頂門立戶，能力出眾的巾幗，難道你們男子，便沒有懦弱之輩，無恥之徒？大家都一個樣，若以性別為限，豈不是失了設立巡察司的初衷？”
    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巡察司是為大雍眼睛，自然查看全大雍百姓民生，女子不算百姓嗎？諸位飽讀詩書，知事明理，尚且不能理解女子的艱難，若巡察司皆由男子管束，大雍何人肯真正為女子發聲？長此以往，女子如何立足立身？”
    擲地有聲，聲音在殿中回蕩。
    大殿上依然竊竊私語，說來說去還是女子入官場匪夷所思。
    明晏背著手道：“前些時日，本宮舉薦了一女子為戶部主事，她也做了這麽多時日，在戶部度支司兢兢業業，細致認真，條理清晰，處理事務得心應手，乃至核驗曹整體辦事效率都快了些，上司讚不絕口，可以說比之前的主事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說本宮，入朝差不多半年，雖然與諸位大臣性格著實不對付了些，但是到底也肅清了一批蛀蟲，國庫也豐盈了那麽點兒，諸位最近到手的俸祿也不曾如以往有過拖欠，甚至，本宮昨日還提議父皇，將之前裁減的俸祿漲回來，這難道不能表明，本宮能力出眾，比之之前的戶部主官更加優秀？”
    這話，無法反駁。
    確實靖安公主上任戶部以來，俸祿未曾拖欠過。
    如今又聽她說俸祿要漲回來，一些本來縮在角落不把自己當回事，隻等著散朝的例如工部尚書蔡明征這樣的懶官也來了精神。
    他不敢貪汙，也不敢得罪人，就靠著些俸祿過活。
    如今聽聞俸祿能漲回來，心思便活泛起來。
    大殿中又躁動起來，明晏走回殿上，語氣溫和了些，“此事父皇已經應允，如今國庫有了些錢，諸公勞苦功高，俸祿漲回來也是應該的。”
    成元帝點點頭，承認了此事。
    頓時，大殿中不少官員原本有些苦著的臉都舒展開來。
    明晏道：“既然本宮和施主事都能做好，那便證明女子不比男子差，諸位便不要操心了，都是為國辦事，自然誰有才能誰上。反正都是統一考核，誰考上了誰上任，本宮不會仗勢強行塞人，若她們都考不上，那本宮也沒話說。”
    王文華道：“考核也有可鑽的空子，若是考題更加有利女子，豈不是不公。”
    明晏微微一笑道：“王相思慮有理，本宮也想到了，所以和父皇商量過，同禮部，二相，周王瑞王兩位皇兄一起，商議考題，再交由父皇定奪，這總不會說，本宮徇私了吧。”
    王文華話被堵，站了回去。
    巡察司未進行科舉的都是小吏，不算官員，再反對，也顯得有些借題發揮，強詞奪理。
    且看陛下穆相都十分支持，靖安公主又一力推進。
    如今她清查官員考評，沒人敢說自己幹幹淨淨，若真把她得罪狠了，她不依不饒，遭殃的還是自己。
    周王瑞王都不出這個頭，他們這些官員，領著俸祿幹活就是。
    明暉明昆想的都是暫時不和靖安硬碰硬，等他們上了位，再收拾她。
    巡察就巡察，既然在官場，擦幹淨屁股是必須要會做的事。
    反正靖安針對的是所有官員，不是他們單獨的誰，也不怕被對方得了利。
    眼看事情推進了一步，成元帝也心中滿意，心情好，麵色也柔和。
    想著也不能逼太緊，還是要給些小甜頭。
    於是態度可親道：“近日暑熱，各司各部也無要事，眾卿辛苦，朕準備罷朝五日，去別宮避暑。各司各部安排人值班即可，權當放五日休沐，一應公務各部看著辦便是，若有急事，先問過左右二相，若二相不決，再來問朕。”
    下過朝，明晏便說要聚集在一起商議巡察司考題。
    眾人以近日剛接到消息，還需要回去好好思索下為由，拖了些時日，約定好等五日休沐完了之後，再一起在協政堂商議。
    明晏也沒緊逼，答應了。
    和穆原一起走出宮門，心情大好。
    “穆相，最近蘇衛可有再去煩你？”
    “很少。”
    來還是來，但是收斂多了。
    “他這人腦子有病，你隻當他不存在便是，不用和他生氣傷了自己的身子，若當真對他無可奈何，你就上大將軍府去。”
    “為何？”
    還要送上門去給他煩？
    明晏靠近，壓低聲音道：“找他阿娘告狀，蘇衛最怕他娘，百試百靈，隻不過也有風險，你去告了狀，他挨了罰，恐變本加厲。”
    “他不聽公主的勸嗎？”
    明晏搖頭，“他很有主見，我們隻是朋友，彼此並不怎麽聽勸的。”
    穆原與她並行，也沒上馬車，邀請她去相府詳談巡察司考題一事。
    “早晨還不曬，公主可要走走？”
    相府比公主府離皇宮更近。
    如今戶部的事明殷已經上手，吏部清查有條不紊，最近不算忙，明晏便沒拒絕。
    兩人走在陰涼處，趙尋駕著馬車慢慢跟在後麵，孟西牽著馬。
    穆原又問出了那句，“殿下是怎麽和蘇大將軍這種人，玩兒到一起的？”
    明晏笑道：“我父皇說我們臭味相投。”
    “可我卻覺得，公主殿下比他好上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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