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
    按照慣例，護國寺會舉行盛大祈福法會，不少人會去寺中齋僧。
    一大早蘇衛就找了明晏一起出城上山。
    偶遇明芷瑩也要上山為亡父母祈福，便提議一起。
    明芷瑩本來猶豫不想和他一路走，卻聽說蘇夫人也要去，便同意了。
    蘇衛看著她連遮掩都遮掩得不像樣的嫌棄，心中更是悶著氣。
    他哪裏不好相處了？
    走在山路上，看著前麵挽著蘇夫人的手一起慢慢走不時說話的人，越想越覺得憋屈。
    朝身旁明晏道：“你侄女還對我有偏見，這麽久了見我還和見鬼一樣。”
    明晏毫無反應，覺得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滿京的小娘子見你都跟見鬼一樣，瑩瑩本來膽子就不算大，怕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我又沒對她做過什麽，一句重話都沒說過，也不曾對她耍過無賴，她見我如見鬼，是不是有些冤枉我了。”
    明晏斜眼看他，湊近壓低聲音道：“瑩瑩崇拜穆原，你之前對穆原做得太過分，她都看不下去了，我估計，應該是這個原因。”
    “可是她不是說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嗎？”
    “可能就是你以前對你哥那種崇拜吧，覺得他什麽都好，心向往之，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蘇衛現在才開始後悔，當時圖一時之快，給自己埋下這麽大的隱患。
    “我最近已經沒有去招惹穆原了，她怎麽還這樣？”
    “對你的印象定型了，不容易改變。”
    “那怎麽辦？”
    明晏眉頭糾結，不想管這件事，“這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你為什麽非要她改變印象，你別告訴我你看上她了？瑩瑩可比小七歲呢，你看著她長大的。”
    蘇衛道：“是你看著她長大的，她小時候我也隻見過一兩次，再說了，她是魏王的女兒，愛屋及烏，我不想讓她覺得我這人有毛病。”
    “不是看上就好，她就一小輩，小輩怕長輩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你別糾結了，就這樣吧。”
    蘇衛冷哼一聲，一點兒靠不住。
    明晏又想到什麽，低聲道：“父皇說瑩瑩年紀不小，該成親了，讓我幫她留意，那冊子上的人穆原去幫我查了，你還知不知道什麽品行優良的郎君，給我說說。”
    “呸！”蘇衛冷臉，“天底下哪裏有品行優良的郎君，都有毛病，我這種人都算是萬裏挑一的好了。”
    明晏翻個白眼，加快腳步，懶得和他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說話。
    蘇衛看著和阿娘有說有笑的明芷瑩，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任下去，緊走兩步跟了上去。
    樂嗬嗬走到蘇夫人另一邊，插話進去，“聊得這麽高興說什麽呢？也說給我聽聽唄。”
    容氏和明芷瑩的嘴角同時落了下來。
    蘇衛臉上一僵，這麽明顯的嫌棄，當真是一點兒也不考慮他的心情啊。
    容氏推了他一把，“你自己走，我和郡主說話，你湊過來太唐突了。”
    蘇衛被一把推到前麵，氣怒之下，重重幾步往前踩，伸手搭上已經走到前麵的明晏的肩膀，忍不住抱怨，“我這麽多年沒回京，我一回來我阿娘還是對我態度這麽差，她到底是不是我親娘？”
    明晏好笑看著他，“難說，你長得像你爹，你哥長得才像你娘。”
    蘇衛恨不得伸手掐死她。
    明芷瑩皺眉看著前麵又動手動腳的蘇衛。
    一點兒不記得姑姑是女子，不能如此無禮。
    和容氏說了一聲，提著裙子往前趕了趕，從中間分開兩人，將明晏往一旁推了推。
    “姑姑，於禮不合，山路上還有別人，看到了不好。”
    蘇衛本就窩著火，見她又將他當洪水猛獸一般，還不許明晏靠近，更是氣怒。
    倔強走過來，伸手又要去勾肩，“我和她多少年好友，一直如此，有什麽不好的，不過是搭個肩膀，打架的時候扭打在一起，不比這靠得近？”
    明芷瑩聽他口無遮攔，又要動手，心一橫，伸手去推他，“大將軍不要臉，姑姑還要呢。”
    聽她罵他不要臉，蘇衛更是生氣，聲音都沉了幾分，“我不要臉？是你沒良心，我在寧國公府為你出頭，冒大雨救你，上次乞丐鬧事我派人保護，對你更是一句重話都沒有過，你現在說我不要臉？”
    明芷瑩臉一紅，被他板著臉一訓，眼中瞬間就升起了水霧。
    眼淚懸在眼眶，要掉不掉。
    手無措揪在身前。
    他說得有道理，確實幫助她許多。
    低下頭，羞愧小聲道：“對不起，大將軍。”
    含著鼻音，聽上去分外可憐。
    蘇衛一下子就啞火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我又沒怪你，你哭什麽，好了好了，是我錯，我不碰你姑姑了，你別哭了。”
    話音剛落，容氏已經咬著牙氣衝衝一巴掌打了過來，“你說話聲音不能小些，嚇到郡主了。”
    蘇衛捂著被打的手臂，憋屈站在一旁。
    容氏趕緊去安慰明芷瑩。
    明芷瑩搖頭道：“大將軍說的對，是我不知好歹沒良心，不該這樣說他。”
    蘇衛有些不自然，“你說就說唄，哭什麽，大不了我下次不反駁了。”
    容氏一腳踢過去，訓道：“讓你走遠一點兒你不聽，這下好了吧，還不滾遠些。”
    蘇衛摸了摸鼻子，不情不願往前走，不時回頭看兩眼，見她確實被容氏安慰住不掉眼淚了，才鬆了口氣。
    明晏也在給她擦眼淚，“你不是害怕他嘛，還敢往前湊，下次離他遠些就是。”
    容氏也附和道：“就是，他是混小子，別和他一般見識，等晚上回去我再收拾他，郡主快別哭了。”
    明芷瑩心中更加愧疚，“大將軍沒有說錯，他確實是幫了我很多，是我沒良心，既未曾當麵道謝，還出言不遜。”
    明晏安慰道：“沒事的，我會和他說的，他也不是真的凶你，他發脾氣可比這陣仗大多了，別往心裏去。”
    明芷瑩點點頭，擦幹眼淚。
    容氏拉著她慢慢走，不住安慰說話寬她的心。
    明晏說要去幫她報仇，追上了蘇衛，抬腿就是一腳。
    蘇衛也沒躲，伸手拍了拍腿上被她踢出的鞋印，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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