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王府。
    明緒南坐在飯桌邊看著一言不發食不下咽的父母，也覺得自己的飯有些吃不下去。
    小心開口道：“父王，小姑姑說過兩天帶我出去各地巡視。”
    明殷看向他，心裏的不快越積越多，道：“你如今也不小了，你小姑姑隻長你六歲，算不得大多少，你是男人，也不能一直在她羽翼下躲著，這一路上該你出頭的不要退縮，照顧好她。”
    明緒南認真點頭。
    明殷開始有些後悔這些年將他養成這性子，如今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語重心長道：“之前你小姑姑讓你去吏部司是為了鍛煉你，你性情直率，在官場不容易，所以讓你跟著蔡明征學，學學他的圓滑，如今她讓你跟她去巡視，也是為你好，她若離開吏部，吏部會有動蕩，你留在吏部又無靠山，容易吃大虧，她是為你打算，你也該長大些，自己立起來。”
    明緒南放了筷子，鄭重點了點頭。
    明殷索性將話說開，“我在戶部掌權，已經是你二位皇伯的眼中釘，以後日子不會太平靜，她將你帶出京，是為你安全著想，你也真得成長起來，若是有朝一日，頭上無人護著你，你也得有本事護著自己和身邊的人，明白嗎？”
    “是。”
    孩子長成什麽樣，受父母影響極大，也不指望他一夜就能明白。
    “吃飯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覺，這幾天多陪陪你母親，這一去，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
    臨王妃聽得鼻酸，拿著帕子擦了眼角的淚。
    他們隻是聽到這事都為她惋惜，她作為當事人，又該有多傷心。
    哪裏還能吃得下飯。
    臨王妃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歎氣半晌，隻道：“我這幾日給漫漫多準備些東西，她府中沒個長輩照料，自己肯定不知道，這一路舟車勞頓，興許沒個清閑的時候。”
    又看向明緒南道：“你既然跟你小姑姑一起去，路上就多細心些，她忙大事，有時候顧不上自己，你也大了，得好好照顧著她，聽她的安排，才不枉費她在這麽多侄兒中特別偏心你。”
    明緒南也明白過來這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心情也有些難過，“是，兒子知道了。”
    月上枝頭，清冷光輝鋪在京城。
    公主府如往日一般靜謐。
    明晏洗漱過後散著頭發坐在床沿，看著替她整理床鋪的沈繁星道：“這次就不帶你了，你就在京中替我看著府中好了。”
    沈繁星鋪平枕頭的手一頓，隨即回道：“不行，殿下身邊不能缺了人照顧，府中的事我這兩天安排好就是了，沛兒娘子在呢，她很聰明，讓她暫時管著吧。”
    “沛兒還小，該是玩兒的時候。”
    “反正我要隨殿下一起去，我若是不去，就憑他們幾個人，哪裏會好好照顧殿下。”
    “府中的事情和你鋪子的事情就不管了？”
    “什麽事情都比不上殿下重要，您一直是我照顧的，換了人會不習慣的。”
    “胡說，一兩天也就習慣了。”
    沈繁星退到床邊看著她，眼眶泛紅，“殿下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一兩天就習慣了？我陪著殿下這麽多年，京城到北地又回京，您現在說隨便換個人一兩天就能習慣了？”
    明晏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繁星道：“那殿下就別說了，我肯定是要一起去的，殿下若是隻出去兩三日便也罷了，這麽久，我不放心，孟西魏直根本不懂照顧人，鈺姐姐也不夠細心，自己都照顧不好呢，莫姚就更別提了，整日想著打打殺殺，殿下說說，我哪裏能放心將您交給他們這些人照顧？”
    明晏道：“蕭鈺和魏直都不去，留在京城。”
    沈繁星一愣，忽略隻聽命令行事的魏直，問道：“鈺姐姐不去？她不會答應的吧？”
    “由不得她答不答應，京城這邊還有重要的事要她做，況且溫先生一個人留在京城不安全，她得留下。”
    沈繁星道：“那我就更得去了，殿下別管府中和鋪子的事，我心裏有數，會安排好的。”
    明晏躺在鋪好的床鋪上，扯過被子蓋好。
    沈繁星替她放下床帳，進進出出安排收拾，屋中隻留桌上一支蠟燭。
    明晏盯著床帳頂上，隻覺得心裏空得很。
    打開的窗戶吹進來一陣陣風，吹得窗戶吱吱作響，屋中蠟燭搖搖晃晃。
    耳邊輕輕響動，明晏側了頭去看。
    床鉤上掛著的五彩珍珠流蘇在幔帳上隨著風一起擺動，下麵垂墜的珍珠碰撞發出輕響。
    明晏側身盯著看了很久。
    閉上眼，枕著風聲，有些精疲力盡之感。
    門吱呀又開了，腳步聲朝窗戶去，關了窗，又走到床邊。
    在床邊窸窸窣窣半天，明晏掀開床帳想看個究竟。
    沈繁星抱著褥子涼席在地上鋪床，見她伸出頭看過來，笑著望回去，“我就知道殿下還沒睡著，您要是睡不著，咱們就聊聊天。”
    “沒事，你回房去睡吧，地上睡不好。”
    沈繁星放好枕頭去一旁吹滅了蠟燭，走回來躺下，道：“可我今天很想和殿下睡一間屋子，有很多話想和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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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中漆黑，屋外風聲越來越大，明晏也沒再勸說，躺回了床上。
    “你想和我說什麽？”
    沈繁星翻了個身撐著腦袋對著她的方向，道：“說說我回京之後忙的事啊，府中的事，鋪子的事。”
    明晏很給麵子道：“說吧，現在有的是時間了。”
    沈繁星便打開了話匣子，絮叨起來。
    “我以前以為開鋪子很簡單的，錢一給，鋪子一租，廚子夥計一找，直接就開門大吉，結果不是的，每個環節每一步都要費心去安排，一開始我忙得暈頭轉向......”
    明晏靜靜聽著，神思卻飛遠，腦子裏都是今日在乾元殿中的一幕。
    恍惚間似乎聽到沈繁星在叫她，回過神，“什麽？”
    沈繁星道：“我問殿下，知道鋪子陳設對生意的影響嗎？”
    “不知道。”
    “這個學問可大了，若是擺得不好，可能乍一看看不出什麽，其實對客人來說在門口看看就沒心情想進去了，競爭大著呢，您知道太白長街的鋪子有多少張桌子嗎？”
    “不知道。”
    “十二張，知道為什麽要十二張嗎？”
    明晏不得不動腦子想一想，“不知道。”
    “因為月月平安啊，寓意好。您猜猜咱們鋪子裏除了羊肉胡餅，還有什麽賣得最好？”
    “......不知道。”
    “猜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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