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沈知禮捧著金絲楠木匣上前時，殿內頓時金光流轉。
    匣中一尊三尺高的壽星像通體由赤金打造，壽星左手持蟠桃，右手扶鹿杖，衣袂飄飄處竟鑲嵌著三百六十五顆東海明珠，象征歲歲平安。
    更令人稱奇的是，壽星手中的蟠桃竟是用整塊血玉雕成，在燭光下泛著溫潤的紅暈。
    禮部尚書寧致遠獻上的鮫綃更是引得滿堂驚歎。
    那鮫綃薄如蟬翼，展開時卻足有三丈見方，在殿門透入的陽光下泛著七彩光暈。
    沈知禮釋道：“此物遇水不濕，入火不焚，更可隨穿戴者身形自然變幻。南海漁民傳說，需千年鮫人方能織就一尺。”
    工部尚書獻上的如意樓閣模型堪稱鬼斧神工。
    整座樓閣按太極八卦布局，三百六十五扇門窗皆可開合，簷角銅鈴隨風輕響。
    最精巧的是樓中暗藏機關——轉動底層玉輪，便有身著彩衣的小木人自閣中走出，手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鎏金牌匾翩翩起舞。
    太後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賀禮，眼角泛起欣慰的淚光。
    她輕撫著皇上方才敬獻的絹帛，對身旁嬤嬤低語：“哀家這一生，最珍貴的禮物，是養了個好皇帝啊。”
    太後話音未落，兵部尚書夫人蘇晚吟忽然起身，手中團扇半掩朱唇，眼角眉梢卻透著刻薄：“喲，諸位大臣的壽禮當真令人大開眼界。隻是……”
    她故意拖長聲調，目光斜睨向文景妤，“杏林縣主怎的遲遲不獻禮？莫不是……”
    她話音未落，華國公府前兒媳的妹妹秦雅蓉立即接腔：“蘇姐姐這話說的，縣主出身鄉野，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物件？總不會是……”她掩唇輕笑，“又獻些草藥吧？”
    兩人一唱一和，蘇晚吟更是故作驚訝：“哎呀！諸位大臣可都獻完禮了，縣主這般拖延，莫非……”她故意瞥向文景妤空蕩蕩的案幾，“是沒準備賀禮？”
    太後手中的茶盞“叮”地一聲擱在案上。
    洪嬤嬤連忙附耳低語，將宮門外的風波細細道來。
    隻見太後鳳眸微眯，指尖在扶手上輕叩三下。
    “洪嬤嬤。”太後聲音不疾不徐，“哀家記得，杏林縣主的壽禮早已呈在寢宮？”
    “回太後，縣主姐弟妹三人被老奴接進太後寢宮後，縣主就獻上了壽禮。”
    洪嬤嬤意有所指地掃過蘇氏二人，“是一株兩千年份的人參和兩千年的紫靈芝，老奴親手查驗過的。”
    太後忽然拍案：“既如此，哀家倒要看看，是誰在壽宴上指手畫腳！”
    她淩厲的目光如刀鋒劃過，“洪嬤嬤，去把皇上、皇後、諸位皇子，連同杏林縣主的賀禮都抬上來！讓這兩位夫人查看。”
    她們哪裏敢查看太後的壽禮，這簡直嫌命長了。
    蘇晚吟手中團扇“啪”地落地，秦雅蓉更是臉色煞白。二人慌忙跪地：“臣婦不敢！”
    “不敢？”太後冷笑，“方才不是挺敢說的麽？”
    她朝洪嬤嬤擺手，“去，把縣主的人參靈芝取來，讓諸位都開開眼。”
    當洪嬤嬤捧著兩個木匣子重返大殿時，滿座嘩然。
    隻見左側匣中的人參足有嬰臂粗細，蘆碗密布如龍鱗，須根纖長似流蘇，通體泛著琥珀光澤；
    右側的紫靈芝大如團扇，菌蓋層層疊疊宛若祥雲，在燭火下流轉著紫金色光暈。
    “這……”太醫院院判激動得胡須直顫，“老臣行醫六十載，從未見過如此品相的人參和靈芝！”
    兵部尚書狠狠瞪了妻子一眼，心想，蠢婦，要出氣也不能在這麽多人麵前。
    你這明目張膽讓杏林縣主出醜，傻子都知道你這是在針對她。
    想要出氣不知道暗地裏來，偏偏要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真是愚蠢至極。
    此時的蘇晚吟指甲掐進掌心，秦雅蓉則死死盯著那株靈芝——她曾聽祖父說過，這等成色的靈芝能解百毒，這壽禮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當大家看過文景妤送的人參和靈芝後，太後開口道：“今日是哀家壽辰。”
    太後聲音陡然轉冷，“本應歡歡喜喜，偏有人要興風作浪。”
    她鳳冠上的東珠隨著轉頭叮咚作響，“蘇氏、秦氏，你們這般沒規沒矩，往後就不必進宮了。”
    接著就聽見皇上喊道：“來人，將她們送出宮。”
    侍衛架起二人時，蘇晚吟突然掙紮著喊道：“太後明鑒！臣婦隻是……”話未說完，嘴裏已被塞進帕子。
    蘇晚吟隻是想為自己的閨女——李明珠出一口氣，上文景妤難堪、出醜。
    而秦雅蓉卻為了給自己大姐出一口氣，要不是因為文景妤去太後麵前告狀，她大姐還是華國公府的世子妃，根本不會被休回家。
    這時的兩人後悔不已，——不能入宮，在京城不就成了笑話。
    賀壽環節結束後，殿內樂師們奏起輕快的《霓裳羽衣曲》，宮女們如穿花蝴蝶般在席間布菜斟酒。
    太後含笑看著眼前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眼角餘光卻不時掃向安靜坐在下首的文景妤姐弟三人。
    “諸位愛卿。”皇上舉杯示意，“今日母後壽辰，朕心甚悅。聽聞各家閨秀都準備了才藝助興，不如現在開始？”
    皇後微笑著補充：“本宮特意準備了彩頭——這支九鳳銜珠步搖，賜給表現最佳的小姐。”
    她從宮女捧著的錦盒中取出一支金光璀璨的發簪，鳳凰眼睛鑲嵌的紅寶石在燭光下如血滴般奪目。
    席間立刻響起一片驚歎聲。
    這支步搖乃先帝禦賜之物，價值連城不說，更代表著無上榮耀。
    “臣女願獻醜一曲。”一位平日裏與李明珠交好的閨秀——蕭妙菱站了出來，她今日特意換上了廣袖流仙裙，走動時如踏雲而行。
    蕭妙菱款步走到廳中早已備好的琵琶前，輕輕撩起裙擺，優雅地坐下。
    她微微仰頭，神色間透著一絲驕傲，目光有意無意地掃向文景妤，似在示威。
    文景妤見她有意無意的目光，心想，這女人莫不是又要搞事吧？
    如果是真的，那這些人還真是一群打不死的小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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