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穗寧心慌了半夜，到快淩晨，困得熬不住才睡著。
    第二天早上，風漸漸小了。
    到中午又突然卷土重來。
    相比外邊沙塵暴的威脅，家裏斷水才是當下最緊急的。
    又一晚上過去，沙塵暴才徹底停下，但家裏最後的水也喝完了。
    這邊夏天又幹燥又熱，不喝水根本不行。
    村裏唯一的水井灌滿了沙土，村民們正在清洗，井水一時間沒辦法食用。
    “妹子，這是我剛擠的，你要不嫌棄這個味兒喝點。”
    這時收留他們的婦人端出來一碗羊奶。
    許穗寧動了動唇，嗓子幹燥得著火似的，還是推回去。
    “水源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供給到，你留著自己喝。”
    她家就這一隻羊，本來沙塵暴天氣人家願意收留，先前給她飯吃，她已經很感謝了，哪兒好意思再喝這麽珍貴的羊奶。
    “你肚子裏懷著娃呢，你喝。”女人固執遞給她。
    “謝謝，真不用。”許穗寧擺手。
    “你們是軍屬吧？”那女人打量著許穗寧。
    “肯定是了，咱們這邊本地人多，很少有外人過來，非本地的大部分都是軍屬。”
    “你是軍屬，你丈夫過來保護邊境安全，你還懷著孩子，我們自然也要照顧好你。”
    女人舔了舔幹涸的唇瓣，將羊奶強塞給了許穗寧。
    “喝吧。”
    許穗寧擔心弄掃，沒敢再推搡。
    她低頭，看著手裏的羊奶，感覺這有千斤重。
    她輕抿了一口，沒處理過的羊奶，味道有一點腥。
    但這對於幹涸已久的人來說，這一點就是救命的良藥。
    隻喝了兩口，她把羊奶遞給別人，讓每個人都喝一點。
    林榮燦看著這一幕，心突然被觸動到。
    ……
    軍區醫院。
    傅寒崢從病床上醒來，揉了揉眉心，頭腦漲疼。
    昨天走的時候天氣很晴，誰知道剛走了會刮起沙塵暴。
    車子被掀翻了，是巡邏的戰士發現，將他救回來。
    他看向杜斌，“什麽時候了？你嫂子回來沒？”
    “兩天了，嫂子……還沒回來。”杜斌忐忑地會回答。
    聞言，傅寒崢麵色變了變，一把掀開被子。
    “我去找人。”
    杜斌連忙攔住他：“隔壁桂花嫂子家的梁營長已經出去找了，您腦袋昨天撞擊到，需要留院觀察……”
    他話還沒說完，傅寒崢已經拔了輸液針，穿鞋下床。
    大腦突然有一陣暈眩感。
    傅寒崢身軀晃了下，手掌撐在床邊，才穩住身形。
    “團長……”杜斌有些擔憂。
    “我沒事。”傅寒崢搖頭，從病床上拿起衣服，把病號服給換了，大步朝著外邊走。
    杜斌也是了解他的性格的。
    知道勸不動，他趕緊跟了上去，先一步坐上駕駛位。
    梁川帶著消息過來。
    “查到了。”
    “寧寧她們沒在縣城，是去了縣城周邊的一個村子買藥材，那邊受災嚴重，我們正要過去支援。”
    傅寒崢嗯了聲，嗓音低啞：“一起過去。”
    “好。”
    昨天沙塵暴刮得很大，路麵都被風沙遮掩了。
    擔心車子陷入沙坑，出不來，車隊行駛得很慢。
    傅寒崢坐在副駕上，頻繁抬起手腕看手表，神情焦灼。
    “團長。”
    傅寒崢又看了眼時間。
    一個小時才走了兩三公裏，這速度到下沙村，天都黑了。
    “杜斌，咱倆換換。”
    傅寒崢拿出線路圖，越過前邊裝物資的車，開到最前邊。
    ……
    下沙村。
    沙塵暴徹底停下。
    村民們從家裏出來，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被黃沙掩埋的菜地，一臉苦相。
    有的家裏條件差，房子蓋得不結實，房都塌了。
    裏邊住的人生死不知。
    到處都是烏煙瘴氣，到處都是歎氣聲。
    但生活總得繼續，村長很快組織大家救援、清理水井裏灌的沙土。
    眾人忙碌起來。
    許穗寧能做的有限，拿了掃帚和鐵鍬，在院子裏打掃。
    “滴滴——”
    這時遠處響起汽車鳴笛聲。
    “來了來了！部隊的車來了！”村民們歡呼著。
    頭頂上烈日旺盛。
    許穗寧被曬得腦袋發暈，她抿了抿幹涸的唇，轉過身往聲源處看過去。
    誰料身體突然晃了下。
    “小心。”
    林榮燦喊了聲，正要去扶她。
    遠處朝這邊走來的傅寒崢，瞳孔驟然一縮，快步跑過來，扶住了許穗寧。
    “阿崢？”許穗寧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看著他。
    “你怎麽在這兒？”
    傅寒崢低頭，看到她幹涸的唇瓣，心狠狠揪了一下，“先別說話，保存體力。”
    他一把將許穗寧抱起來，放到車子後座上，擰開水壺，小心給她喂著水。
    許穗寧喝了幾口，就把水壺推開。
    “村民們也沒水喝，給他們分點。”
    她剛才看到了，隻有傅寒崢開車過來，沒有其他人。
    傅寒崢看她這樣更心疼：“我開車快一點，其他救援的人馬上到。”
    聞言，許穗寧這才放下心，大口喝水。
    她躺了會兒，感覺眩暈感好了些。
    傅寒崢讓她待在這裏，自己去水井跟前，和村民們一起清理沙土。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這一刻特別有安全感。
    其他來救援的人陸續到了。
    人多力量大，原本能黃沙掩埋的村莊，再次煥發生機。
    傅寒崢忙碌完，天已經黑了。
    他從井裏打了盆水，洗了一把臉，走回車子跟前。
    後座上。
    許穗寧躺在那兒，她皮膚白，皎潔月光照耀下，更是白得發光，雙眸緊閉，長長的眼睫遮掩不住眼底的烏青。
    傅寒崢看得心疼不已，小心上車，坐在了她旁邊。
    “唔……”許穗寧被吵醒，問他：“你忙完了？”
    傅寒崢嗯了聲，低聲道：“你繼續睡。”
    “……哦。”許穗寧嗓音懶洋洋的，看著他，“抱抱。”
    傅寒崢看著她這麽依賴他，黑眸深處湧起幾分暖意。
    他將許穗寧抱進懷裏，大手放在她背上，安撫拍了拍。
    “你再睡會兒，咱就到家了。”
    許穗寧迷迷糊糊應了聲，腦袋窩在他懷裏，沉沉睡過去。
    杜斌過來開車，看到後座著情況，連忙把要來蹭車的戰友給推到其他車上。
    “團長，直接回家屬院嗎？”
    “等等。”傅寒崢放下車窗，往外邊看了眼，輕鬆在人群中捕捉到林榮燦的身影。
    他正在往這邊看，目光陰陰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