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三軍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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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整齊列陣,胡金彪率領第十兵團來到城門前,高聲叫陣。
    見一名長須大漢在城外叫罵,守將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大聲喊道:“來者何人?”
    胡金彪回手取出背後雙槍,仰頭回應道:“義軍陷陣將軍胡金彪!爾等逆賊,還不束手就擒,等什麽呢!”
    “原來是胡將軍。”那名守將於城頭抱了抱拳:“在下郝亮,久聞胡將軍勇冠三軍,鐵欽十八將更是威震天下,今日一見果真威猛。”
    “啊……謝謝啊,你也不賴。”他這麽一客氣,倒是把胡金彪搞得挺尷尬,也不好意思罵了,摸了摸鼻子,不知說什麽好。
    “不對!”胡金彪猛然反應過來,以槍尖遙指城頭:“老子是來攻城的,夠膽就出來打一架,要不就開門投降!”
    郝亮仍舊笑嗬嗬的,伸手指向遠處義軍大旗:“胡將軍誤會了,我家主帥已將戰書傳至貴軍,今日並非決戰時日。”
    “什麽狗屁戰書!”胡金彪大怒,周身散發金係真氣,凝為金光鎧甲,而後大手一揮:“攻城!”
    “吼——”第十兵團將士齊聲呐喊,前軍高舉盾牌步步逼近,後軍則推來衝車,在盾陣掩護下向城門靠攏。
    “胡將軍且慢!”見他真要廝殺,郝亮頓時急了,趕忙吆喝道:“若胡將軍定要此刻廝殺,請稍待片刻,容在下向張帥請示。”
    胡金彪可不管這套,策馬直奔城門:“你請示你的,我打我的。”
    嗖嗖嗖——箭矢自城頭射下,卻無章法可言,左一箭右一箭,稀稀落落,力道也不足,待來到胡金彪身前,隻需隨意揮出一記真氣便盡皆粉碎。
    “住手!”郝亮趕忙喝止:“誰下令放箭的?”
    沒有人下令,守城士兵隻是見敵軍前進,下意識射箭阻攔而已,聽聞主將喝止,紛紛放下弓箭,麵麵相覷。
    “來人,將不遵將令的人拖下去,今晚不許吃飯!”
    “喏。”
    他這詭異舉動反倒讓胡金彪不知所措,趕忙喝止身後軍陣,高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麽,打不打?”
    郝亮非但未覺不妥,反而似乎抱有幾分怨氣,冷聲道:“胡將軍,一刻鍾都等不了嗎?若到時張帥仍未前來,在下不需胡將軍攻城,自願獻出項上首級!”
    “……”胡金彪本就不太聰明的大腦袋徹底被搞懵了,心中衡量片刻,咬牙道:“好!我便等你一刻鍾,若敢耍我,破城之後雞犬不留!”
    郝亮毫不在意他的威脅,抱拳道:“多謝了!”說罷轉身下城而去。
    宋風於中軍觀望,不解的問道:“這老胡搞什麽,走走停停的,到底打不打。”
    眾將與他有同樣疑問,李如攏目觀望,疑惑道:“莫非敵將凶悍,胡金彪戰他不下?”
    正在此時,一名傳令兵快馬而來:“報——敵軍主帥張濤現身城下,約見主公。”
    喲,居然把張濤給引出來了,這胡金彪是怎麽做到的?
    宋風輕夾馬腹,剛要前往,一旁的李如趕忙阻攔道:“主公當心有詐!”
    “嗬。”宋風不屑的冷笑一聲:“詐又如何,憑我這把龍吟劍,刹那間便可取他項上人頭。”
    眾將想要反駁,可看了看他腰間長劍,再想想劍獅淵的傳說,紛紛緊閉唇齒,不敢再言。
    說來也是,縱觀整個欽國,又有誰能穩勝宋風?
    且說宋風,帶領一隊衛兵大搖大擺來到兩軍陣前,遙見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正安坐馬車之上,朗聲道:“你就是張濤?”
    見一黑袍劍客前來,張濤趕忙下了馬車,一邊快步前進一邊拱手道:“在下張濤,久仰宋公大名,幸會幸會。”
    “哼。”宋風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即冷哼一聲,不屑道:“開門獻降吧,你不是我的對手。”
    見其態度冰冷,張濤也不惱怒,捋了捋胡須,嗬嗬笑道:“宋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張濤長相平凡之至,修為也極差,加之一副諂媚笑容,宋風本不願理會,可兩軍主帥相見,哪有隻動兵刃之理?
    不耐煩地下了馬,宋風大步來到中央:“有話快說。”
    張濤湊近前來,左右觀望,確保無人靠近,原本笑嗬嗬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正色道:“宋公觀我迎風郡兵馬如何?”
    宋風抬頭打量遠處城頭,再看看隨張濤出城的幾百親衛,搖頭不已:“土雞瓦犬。”
    “宋公觀我行軍布陣如何?”
    “毫無章法。”
    “哈哈哈哈……”張濤聽罷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不止,良久方息。
    “唉。”大笑過後便是一聲長歎,張濤觀望遠方,看著兵甲如林的義軍,眼中流露出幾分向往,更多的卻是失落。
    “江山如畫,英才輩出,可恨我輩無能啊。”
    看著他又是狂笑又是悲痛,宋風感覺這家夥是個瘋子,冷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張濤不再遮掩,挺直腰板直視宋風:“回馬之後,我將向宋公發起決鬥邀請,請務必迎戰。”
    “我已盡失軍心民望,宋公大可提著我的腦袋降服將士與百姓,到那時,希望宋公秉持往日作風,莫要妄行殺戮。”
    敢情想要投降,是因為宋風平定嚴東與臨瀾之時與百姓秋毫無犯。
    宋風終於聽懂他的意思,卻仍舊有所困惑:“要降便降,何必發起決鬥,自尋死路。”
    張濤緩緩搖了搖頭,眼中悲傷更濃:“迎風郡與其他地方不同,軍中將士的家眷皆在奉京。我張濤不昏庸,不狂妄,不身死,將士何以脫罪。”
    宋風聽罷大驚,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頂門,又瞬間化為冰涼的震撼。
    張濤的昏庸形象轟然倒塌,重塑為一個頂天立地、卻又被命運逼至絕境的悲情英雄。所有之前的輕視和鄙夷,此刻都化為了深深的敬佩和惋惜。
    這張濤,是要以自己身家性命換將士們的安全啊。
    萬沒想到,看似荒唐的張濤,竟藏著如此悲天憫人的胸懷和狠絕的決斷。這才是三軍主帥,這才是軍中同袍,可惜,二人不可並立。
    王庭,閔治,他們把忠良之士逼成了什麽樣子!
    “張帥不必心憂。”宋風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我自有辦法護你家眷安全。”
    張濤苦笑一聲:“奉京路遠,宋公莫要說笑。”
    宋風仍舊不肯鬆手:“是你在拿張家世代名聲與全家老小說笑!”
    張濤回頭觀望遠處城門,看著一張張熟悉麵孔,忽的露出一抹笑容:“值了,值了。”
    說罷打開宋風手掌,猛然退後幾步,大聲喝道:“宋風小兒,可敢與我一戰?”
    明知他在尋死,宋風剛想拒絕,可迎上那期盼的目光,咬了咬牙,終究未能點破,震聲道:“有何不敢?”
    “好!你我各回軍陣,披甲執兵,一決高下!”
    二人互相抱拳致意,而後回陣而去。
    城內,眾將眼巴巴的看著張濤,皆不知他要搞什麽幺蛾子。
    “來人呐!”張濤揚起腦袋,趾高氣昂的吆喝道:“為本帥披掛。”
    一名兵團長忍不住問道:“張帥與宋風說了什麽?”
    “哼。”張濤冷哼一聲,下巴揚的更高了,兩眼都快望到天上:“宋風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接受了我的決鬥,且看本帥如何取他首級。”
    什麽?眾將懷疑自己聽錯了,皆是大吃一驚。
    “張帥!”那名兵團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張帥不可啊!那宋風本就是遊俠出身,一身真武傲視群雄,我等有兵有將,何必要與他決鬥?”
    “張帥切莫前往,此乃宋風之計!”
    “張帥……”
    “給老子閉嘴!”張濤惡狠狠地瞪著幾人,齜牙咧嘴道:“宋風修為高,本帥修為就低了?兩軍陣前出此不利之言,爾等居心何在!”
    “張帥!”三軍參事陳景初聽聞此事,一瘸一拐的闖了進來:“張帥不可!那宋風號稱墨衣劍屠,曾與瀾海獅王共創劍獅淵神話……”
    張濤看到這人就頭疼,兩眼都快瞪成銅鈴了,怒聲道:“陳景初!你屢次出言不遜,亂我軍心,真當我不敢殺你?”
    陳景初也不管他,快步來到帥案,哪知一不留神被絆倒在地,兩眼卻仍舊死死望著張濤:“張帥切不可出戰,王庭大軍今夜便至,正是我等反殺之時!”
    張濤好似沒聽到一般,陰陽怪氣道:“我看二十軍棍是打少了,怎麽沒打死你。”
    說罷也不管他,披甲持槍便要出帳,卻覺腳下有什麽東西阻擋,回頭一看,卻是陳景初的雙手將其腳踝抱住。
    “張帥……”
    “滾!”張濤狠狠一腳將其踹向一旁,好似躲瘟神一般大步離去。
    剛出帥帳,又覺身後披風沉甸甸的,回頭看去,陳景初仍舊趴伏在地,口中死死咬住披風,愣是不肯鬆口。
    唉……得陳景初這等忠臣賢士,死而無憾。
    張濤心中感動,卻不敢有所表現,心中一狠,甩手抖動披風,陳景初門牙頓時被崩掉幾顆,鮮血滿口。
    翻身上馬,張濤仰天大笑:“瞧好吧,等我把宋風頭顱取來,看你們有何話說。”說罷猛夾馬腹,戰馬嘶鳴著直衝城外而去。
    秋風卷起沙塵,吹打著冰冷的甲胄,張濤那孤零零衝向戰場的身影,與身後城牆上下無數道或疑惑、或憤怒、或絕望的目光,形成了一幅無比蒼涼而決絕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