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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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著臉皮三人吃了晌午飯,姚騫趕緊給二人收拾了屋子,想洗衣裳沒成,因為要換洗得先買衣裳的。姚騫氣鼓鼓地化悲憤為幹勁,追著要幫著小何大夫規整藥材,被小何大夫無情拒絕了!又想去找老何大夫,被告知正在午休,這才罷休。
    回屋發現常爺不在,三人聚在一塊兒聊了驚魂動魄的那夜。“那天,到底咋回事?你倆記得嗎?”姚騫沉聲問二人,原以為隻有自己沒有了印象,沒想到尉保山和曹宏奇聽了,都是一陣迷茫。
    “我記得咱們最後都餓得頭暈眼花了,好不容易出了那裝滿武器的屋子,不知又咋弄的,墓室都塌了,這個還有印象嗎?”姚騫又問。
    曹宏奇想了想,回答:“沒有,我隻記得咱們尋著一個裝滿金銀珠寶的墓室。”
    “那是假的!常爺說了,那墓室裏有迷魂藥,咱進去就跟做夢一樣,夢到咱們最想要的東西。”尉保山心有餘悸地說。
    “原來你是從那會兒就中邪了!”姚騫恍然大悟,“難怪後麵死活不願離開!山哥你呢?咱到底是咋出來的?”
    “跑!一直跑!”漆黑的甬道裏,尉保山一跛一跛地跑著,可他的跑根本就是在走。身後是“隆隆咚咚”的聲音,然後他感到有人在後背推了自己一把,常爺在耳邊說了句“停下來會死!”他嚇得真的加快了速度,忘了疼痛難忍的腿腳,他拚命跑。身後乍然閃過一道白光,然後“轟”的一下,仿佛是吼叫聲,也可能是天崩地裂的聲音,他沒聽清,隻記得回眸望去的那一瞬,他看到了魔鬼張開大嘴向他咬來。
    頭一次睜眼後,他發現自己躺在樹叢裏,身上蓋著常爺的外套,沒來得及觀察周圍,就被左腿和左腳的錐心之痛弄得滿頭大汗,直至暈過去。再次醒來,就看到常爺把胳膊下夾著的曹宏奇,遠遠地扔在草地裏。這一點他沒告訴曹宏奇,但他很確信是常爺救了曹宏奇。他也想過,為什麽常爺沒有救姚騫,給自己想了很多原因,卻沒問任何人。
    “我也隻記得這些了,”尉保山對二人說,“你呢?你是咋逃出來的?”
    尉保山問及,姚騫再次閉上眼,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甬道,沒有一點光,他們隻能靠聲音辨別彼此的位置。
    巨大一聲“轟隆”,常爺突然喊道:“主墓塌了!”
    尉保山下意識問:“我們都沒去咋就塌了?!”
    “肯定是剛才的爆炸引起的,這個陵墓是整體的,一處損壞極有可能破壞全部!”姚騫分析道。
    “東南方!生門!跟緊我!跟丟了會丟命!”常爺話還沒完就跑了起來,曹宏奇緊隨其後,姚騫在最後,顧著前麵的尉保山。
    跑了一段,曹宏奇大叫“發財了”,不知道竄哪兒去了,然後他要去找曹宏奇,尉保山勸阻,常爺不等他,拉著尉保山跑。他剛轉身,就有東西從空中朝自己斜斜飛過來,他側頭躲過,就看到身後追來一群密密麻麻的小紅眼睛,借著那點紅光他認出那是一種毒蛇,無奈隻能跟著常爺、尉保山跑,嘴裏喊出:“有蛇!躲著點!”
    他喊完,尉保山腿一軟跌倒在地,他才想起那是尉保山最害怕的東西,可是根本沒有時間害怕,他上前和常爺齊力拉尉保山,尉保山哭喊“跑不動了!我要死了!”
    常爺猛力一拽,把尉保山扶到姚騫背上,“拖著他走!我去把它們殺了!別回頭!”
    姚騫沒力氣說什麽,用疲憊不堪的身軀拖拉著比自己重一半的尉保山往前行,遠離紅光照射的那點地方後,他就看不清方向了,兩隻手在左右晃動,他很想問常爺是怎麽辨明方向的,一扭頭就看到有兩束綠芒和那群紅點交織在一起,而綠芒似乎從一頭四條腿的動物身上發出的。
    後麵,他的記憶就出現了混亂。醒來的幾天裏,他好幾回想到那兒,就不知是夢是幻了,總之,心底的感覺告訴他,有什麽重要的記憶缺失了。
    過去的日子如同落葉,會被天地慢慢淡忘。他們沒有迫切探究或追究,他們有更重要的當下,艱難的當下需要麵對。是以,說到眼前的情形,三人都是窮不堪言。窮,還沒有發財路,更是令他們愁白了頭。
    姚騫向二人說起了給雲彥當長工的事,二人認為當長工不妥,但都別無他法,畢竟姚騫要還的不隻是銀錢,還有救命的恩情。二人也慶幸,姚騫遇到了雲彥,否則不會有今日。
    也是這時候,姚騫靈光乍現,對雲彥當初的說法有了懷疑:他明明是個大老板,需要親自去山裏尋藥嗎?也沒見他有什麽病需要服藥啊。從幾天的接觸過程基本斷定,生意上的事都是小楊在做,會不會中間有什麽蹊蹺?
    想曹操曹操到,“咚咚咚”敲門聲落,小楊和煦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姚公子,你們在嗎?”
    姚騫急忙應聲請小楊進屋。
    三人話匣子打開全然忘了時辰,小楊一開門,發覺日頭西斜。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小楊身上,讓他看上去像裹上了一層軟軟的透明衣裳,暖烘烘的惹人心生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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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楊在門口朝屋裏掃了一圈,果然沒有讓他膽寒的存在,於是注目著姚騫說:“東家托我給你傳個話,方便出來一趟嗎?”
    姚騫錯愕,怔在原地,曹宏奇和尉保山同時推了他一把,他才回神,“有甚不方便的!”說著走出門,小楊對尉保山、曹宏奇頷首關好門。
    “這是東家給你的”,小楊把20個銀元放到了姚騫的手裏。
    姚騫一臉怔愕,看著手裏的銀元,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東家說這算是你提前預支的工錢。”小楊補充了一句。
    “吱呀”的開門聲驚醒了姚騫,但他沒心思看身後是何人,目光落在那有點冰涼的圓形錢幣上,內心驀然湧起一股沉重,然後,那山巒一般的沉重又被一股海浪似的哀傷衝開,最後是五味雜陳,心緒翻騰。
    小楊看到老大夫走出門,目不斜視地從院子裏架子上端了一簸箕什麽藥材進了東廂房。
    “吱呀”的關門聲傳來,姚騫終於開了口,“東家還說什麽了?”他眼神迷離地望著小楊略帶灰色的丹鳳大眼,仿佛看到了那個時而慵懶時而肅穆的身姿——
    “既然認了哥哥,有事盡管開口。死要麵子活受罪的,那是傻子!”
    話是小楊學的,但姚騫能想象到雲彥說那話時故作冷漠刻薄的模樣,若是當著自己的麵,他約莫還會做出自然隨意來。
    姚騫笑了,笑聲很曲折,宛如老漢唱跑調的山歌,連山都能嚇走形的那種。
    小楊想洗耳朵時,忽的聞到了恐懼的氣味,火速道別離開。他走了幾步咬牙回頭,對望著自己憨笑的姚騫歎息道:“東家中午點了好吃的菜,結果你沒回去,鬧得他最後甚也沒吃。”說完轉身一步三歎氣地離開了。
    一動不動站在院子裏,姚騫腦子裏空空的,眼神落在地上,也是空洞洞的,千頭萬緒亂成麻,任爾東西南北風。
    常爺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副被抽了魂的骨頭架子似的姚騫,但他不關心任何事。他與姚騫擦肩的時候,腳步頓了頓,瞥了眼姚騫手心的銀元,語氣平淡地說了句“錢不用還”。他想說“抱歉”,或者“看到你活著,真好”,但他不習慣,雖然他當初放棄了救姚騫。
    姚騫被常爺的話勾回了一絲神智,他轉動腦筋想了想,依然不明白常爺莫名其妙的話,但他隱隱感覺到,就如同看到他們三人自己會得到救贖一般,他的安然無恙,同樣令他們釋懷了些什麽。而常爺的話,包括尉保山、曹宏奇幾次欲言又止和眼神躲閃,興許皆與此有關。
    拿著剛捂熱乎的錢,姚騫尋了老何大夫打聽他兩位兄弟的治療情況,老何大夫表示明日就可回家休養,姚騫卻請求多住幾天,結果被老何大夫罵出了門。
    無奈,他又去尋小何大夫,問了所有的醫藥費及食宿花銷,他留下五個銀元,請小何大夫務必治好兄弟,同時把原來收的錢退給常爺,然後他又被小何大夫嘲諷了半晌。
    等回到屋裏,迎接他的竟然還是三個人的冷言諷語,尉保山和曹宏奇堅持自己的債自己還,否則就是看不起他們,常爺隻一句冷的掉冰碴的“我又沒救你的命!”就把他堵了回去。
    三個大釘子碰的姚騫千瘡百孔,冷風一灌他眼裏快要下霜,想起今早才吃過的滾燙甜蜜的甑糕,忽然覺得自己特別不是東西!一天工沒上,倒拿了一年的工錢,還沒良心的不跟東家打招呼,氣的東家食不下咽!
    不行!得去見見東家大哥!姚騫這麽想著,隔著門跟尉保山他們喊了一句,踏著落日的餘暉往外走。他真的不是想看看雲哥吃沒吃飯,都是為了日後靠著東家掙錢!他這麽告訴自己!
    再次路過大酒樓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酒樓門口掛著一排燈籠,照著門內門外熱鬧的人群,不過沒了那位聲如鶯啼的佳人,隻有酒氣熏天的老爺們。
    姚騫淡淡掃了眼那喧鬧的地方,嘴裏哼著小調加快了腳步,令他意外的是,穿過勾欄瓦肆那條街時,總覺得耳邊有熟悉的旋律,他仔細聽時,聲音還是酒樓裏那麽悅耳。可他循聲望去,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紅燈籠,燈火所及之處,房簷屋角是紅的,地麵石磚是紅的,逍遙客的臉更是紅通通,燈火闌珊間,連男男女女呼出的熱氣也是紅色的。讓人忍不住道一句,日落天黑不愁寂,醉生夢死紅紗帳。
    越靠近客棧,姚騫心急越急,身上熱汗淋漓,他仍不自覺加快腳步,似乎怕錯過什麽。街道上,沒有行人,是以,如練月光隻給了歸心似箭的姚騫。直到他驀然抬頭,才知道有人分走了他的月輝,那人靜靜站在客棧大門外,抬頭望著照亮歸程的玉盤。他停下腳步時,那人側目向他看來,是比玉盤更清亮的光,穿過人間煙火照進了他眼眸。
    都道圓月滿,心滿人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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