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我不在關中，去了外省。回來這幾日，有很多人直接間接問我去了哪裏，”姚騫一手舉杯，娓娓對眾人說道，“作為一省督軍，我本該堅守督軍府，卻出去跑了五個月，去了11省16城，包括花城、申城、京城等地。我告訴大家說，我是去談生意了，學習先進技術了，尋求更多發展機會了，這些都是真的，我會慢慢證明給諸位。”
    掃視一遍安靜聽話的眾人，姚騫表情變得凝重，語氣緩慢繼續道“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我隱瞞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外麵共同舉事的兄弟、擁護我的百姓，我——”他略微停頓後，咽了口唾沫才說“還辦了一件私事，一件無法同眾人交代，難以啟齒——的事，或者說，我其實就是因為這個才遊曆全國的。”
    說著說著，姚騫低下了頭，酒席莫名靜默，在座的都看出了姚督軍的為難，卻又十分好奇他隱瞞的事，一個個抓心撓肝似的難受。
    釣足了眾人胃口，姚騫一抬頭，喝幹了杯中的酒，咬咬牙說“我去求醫治病了，”吸了吸鼻子，姚騫接著一字一頓地說“我身患隱疾多年，無法——不能人道……”
    話音一落，沉寂的包廂似乎響起了一片倒吸氣的聲音，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姚騫默默低頭沒說話。
    三十多人，三十多張不同的臉色，但都有不同原因的震驚，驚到他們沒有去看別人、沒有發聲，仍怔怔望著姚騫。
    姚騫仍低著頭，似乎連肩膀也垮了、骨頭也斷了，他哽咽道“所以，一直沒有娶親——”
    “哢嚓”一聲響，驚動了失去表情控製的眾人回過神，定睛一瞧，姚騫手裏的酒杯被捏碎了，玻璃紮進姚騫手心，鮮紅的血滴答滴答掉在地上。
    “騫娃！”尉保山父親第一個驚呼出聲，起身衝到姚騫跟前。
    接著是一串驚呼“督軍！”小楊、老何大夫等也都圍了過去。
    副官小葉聞聲從門外往裏一瞧，對外麵喊“快傳軍醫！不對！去請大夫！快！”
    房裏房外一片混亂。
    隔壁的小包房裏，雲彥坐在椅子上和旁邊站著的江漢源默默無言，雲彥眼裏一片寒霜，江漢源則是一片茫然。
    一場風波以姚騫自爆其短而暫時平息，大家卻沒有感到輕鬆，而是覺得陰雲罩頂沉悶壓抑。百姓的議論從當麵高喊變成了道路以目，暗處攪弄風雲的手沒也找出來，督軍丟了的麵子眾人都覺得無光，關鍵是，他們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形勢將人逼到了此等境地，他們不得不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吞。
    其中尤以雲彥的氣壓最低，姚騫還好，隻當一場鬧劇，自己糗事娛樂廣大民眾，揭過了就贏了，堂堂漢子，還能被流言蜚語打敗不成。
    可雲彥做不到，他的青年因他而遭受如此非議，甚至逼得當著所有人麵低頭，他心裏翻湧的怒意怎麽也壓不下去，恨不能將所有款嚼的舌頭割了、諷刺的眼珠挖了！
    盡管姚騫一再好言好語勸他息怒，還將之前的約定作廢了，但他仍然叫來黑老大和佩娘布置一番，在西北掀起一輪捉弄人類的鼠禍。雲彥下達的命令是，不讓他們安生，“他們”中窮人和富人區別對待，否則，他們安生了，就該挑事了。
    所以，接下來的西北發生了一係列怪事，窮人的家裏，半夜總有老鼠、黃鼠狼等作祟，它們倒也沒有偷糧食、咬人等，就是夜夜在屋裏亂翻，將家具、工具碰倒，吵得一家老小無法安眠。人們一起來打它們，它們就會逃之夭夭，留下一堆老鼠屎。
    而富人家裏，就不是小打小鬧了，他們的東西都遭到了破壞，大到床、櫃子等家具，小到衣服鞋子。不止如此，富人家的陰私還因為老鼠升級、爆發了不少，比如妯娌的裏衣不知為何跑到了對方的櫃子裏，婆婆的首飾在兒媳婦的抽屜裏翻出來了，漢子藏的私房錢被婆姨發現了……
    這下再也沒人拿著督軍私事說三道四了，一出門都抱怨家裏遇到了怪事，並且，他們想盡各種辦法都無法戰勝狡猾的小動物，反而激起了更強烈的報複。
    姚騫對這些無暇關心，他看著沈文交過來的四路都護軍的巡察材料，眉頭緊鎖。胡清的賬目做的完美無缺，但與李八子的調查相差甚遠，默默沉思片刻，姚騫從抽屜夾層裏翻出李八子報送的文書，遞給了屋裏僅有的沈文。
    沈文接過快速瀏覽一遍，震愕的目光促然投向姚騫，他在震愕胡清的膽大包天時，也為姚騫的信任感到詫異。
    二人對視一眼，又沉默半晌，沈文忍不住問道“我們現在，咋辦呢？”
    “按兵不動。”姚騫緩緩回答，“表麵按兵不動，私下裏繼續調查，必須有過硬的證據，我才好動他。”
    “那江漢源呢？你說——”沈文話說了一半，注視著眼裏寒光閃爍的姚騫。
    “他不會的，若是他想要，一開始至少要個司令。再說，我一走幾個月，他想做什麽的話，還用這麽費力？”姚騫沉吟道。
    沈文微微頷首，隔了幾息，又開口問“你說，這回的亂子，會不會跟他也有關係？”
    “不無可能。”姚騫自然明白沈文剛說的“他”指的是胡清，而非江漢源。
    沈文放在桌上的拳頭驀的攥緊，眉毛一跳急切道“不行，我們得做好準備了，萬一他和外麵的人勾結——”
    “那就讓他，悔不當初！”姚騫拳頭在桌子上砸了下沉聲道。
    然而他們應對的速度明顯慢了一拍，對方打的是組合拳。一擊不成，他們迅速調整計劃，展開了蓄謀已久的連環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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