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垂死天鵝,展露出黑色的羽毛(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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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的表演一晃而過。
當安娜扮演的天鵝顫抖著跪倒在舞台中央,一隻手緩緩舉起,又如同羽毛墜地般緩緩落下——
音樂停,全場沉默五秒鍾後,才忽然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
隨著全體觀眾集體起立鼓掌、所有演員手拉著手出來謝幕,波修瓦芭蕾舞學校的年度演出就此落幕,鄭直遠遠地看見安娜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興奮的目光。
“你看了沒有你看了沒有你看了沒有???”
演員後台門口鄭直等到了抱著舞蹈服出來、異常興奮的安娜。
她臉上的妝還沒有卸掉,整個人亢奮地像一隻小鹿,見到鄭直的時候就語速飛快地問道。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鄭直笑著抱了抱她,“你演的非常好。”
“是最好的!我今天狀態特別好!”安娜抱著鄭直的手臂,得意地說道,“我一點兒、一點兒錯誤都沒有犯!我的演出是完美的!就算是已經畢業多年的專業獨舞演員跟我這次發揮的也就比我稍微好一丁點兒了。”
“確實,”鄭直點點頭,“雖然我不太懂,但是從掌聲來說你獲得的掌聲是最熱烈的。”
“是嗎?”安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當時太緊張了,甚至都沒有聽見台下的聲音。”
“那你晚上想吃點什麽?”鄭直問道,“還是吃你的健康減脂餐嗎?”
“不要!”安娜哼哼了兩聲,“我要吃意大利菜!我今天一定要放縱一下!”
兩人就這麽有說有笑地上了車,朝著安娜心心念念的意大利餐廳而去——
周一。
鄭直醒來的時候隻看見安娜皺著眉頭坐在床邊,雙手緊緊地抓住手機,指節泛白,皺著眉頭。
“怎麽了?”他問道,“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什麽?”她勉強笑道,“國家大劇院的選拔結果出來了,但是——”
“但是什麽?”鄭直挑了挑眉毛,從床上坐了起來,“沒有你?”
“對......”
安娜猛地轉過頭來看著鄭直,精靈一般漂亮的臉蛋此時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們一定是搞錯了,對嗎”她喃喃自語地抓著手機,下了床走進衣帽間,“我要找主任問問。”
“我跟你一起去,”鄭直打了個電話,“喂,伊利亞嗎?”
......
“安娜,我理解你的不滿和委屈,”主任拉夫連季看上去極為和善,“但是你先冷靜一點。”
波修瓦芭蕾舞學校,古典芭蕾係主任辦公室中。
鄭直和安娜坐在拉夫連季的對麵,伊利亞站在門外。
“我很冷靜,”安娜冷冷地說道,“拉夫連季主任,我沒有不滿和委屈,我很憤怒。”
“我知道我的表現是最好的,這一點你也清楚,”她毫不客氣地與拉夫連季對視,“但是為什麽國家大劇院選5個人,我卻不在其中?”
拉夫連季看著從來沒有生過氣的安娜,隻感覺到陌生。
他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之前的三年中他印象裏的安娜還是一個不會與人起爭執、家庭貧困、天賦超絕的好學生。
這個來自圖拉的女孩,曾經的芭蕾舞鞋破了洞都隻能縫縫補補,她身上的溫順、順從、貧窮所帶來的卑微,似乎在短短不到2個月之間就完全消失了。
他的腦海突然浮現出了一個想法:把她的名額擠掉,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
“這個......”他躊躇了一下,“我們有自己的評判標準......”
“哦?”安娜雙手抱臂,“哪一套評判標準?足尖穩定性?開胯和柔軟度?阿拉貝斯克線條?節奏?方向感?情緒?麵部表情?”
她站了起來,雙臂撐在桌子上,毫不客氣地盯著拉夫連季。
“周五的表演,你哪一項能扣我的分?”她說道,“又有哪一個人比我更好?”
拉夫連季當了20年古典芭蕾係的主任,什麽時候被學生指著鼻子當麵質疑過。
“請注意你的言辭,安娜斯塔西婭·阿爾謝尼耶娃,”他硬聲硬氣地說道,“你的文化課老師沒教你敬語嗎?”
安娜頓了頓,剛想反駁,鄭直突然在桌子下麵拉了拉安娜的衣服。
安娜瞬間反應過來,沒有被拉夫連季帶進溝裏。
“現在是糾我的語法毛病的時候嗎?我現在問的是我扣分扣在哪裏?”她說道,“我要看評委的打分記錄!”
“拿去,”拉夫連季冷笑著從抽屜裏拿出一本成績冊,“這是周五所有人的成績!”
“......這不對!”安娜迅速翻到最後古典芭蕾的項目演出,“我根本沒有摔倒!憑什麽判我不及格?”
“這是評委的一致決定,”拉夫連季抱著胳膊,搖頭晃腦,“安娜啊安娜,你還是太年輕了。”
“你是不是接下來要說你要看監控和錄像?”他搖了搖頭,頗為可惜地攤開手,“可惜昨天錄到最後攝像機沒電了。”
安娜怒極,一拍桌子。
“你這是吃定我了嗎?”她憤怒地說道,“拉夫連季主任。”
“我可沒有,”拉夫連季微笑著說,“隻是我覺得昨天晚上表演《胡桃夾子》的塔季揚娜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我和其他評委們都如此認為。”
“我要求複查!”安娜厲聲說道,“我要求申請重新表演!”
拉夫連季歎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安娜斯塔西婭·阿爾謝尼耶娃,你怎麽就聽不懂呢?”他兩手一攤,“這次的結論是評委團一致的決定,你再複查一萬遍也是同樣的結果。”
安娜的一口銀牙咬的嘎嘎作響,她此時怎麽能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定好的。
這次的演出評委不光有眼前的這個拉夫連季主任,還有國家大劇院的2名評委共同組成評委團。
平日裏不管是什麽項目都更遜色她一籌的塔季揚娜此刻能拿到3個評委共同評選出第一,把她的成績取代了,這明顯就是早就串通好的結果。
“對了,”看安娜沉默不語,拉夫連季最開始的擔憂早就消失不見,“鑒於你頂撞學校領導,專業能力不足,下學期你不用來了。”
安娜氣極反笑,她笑了一聲以後,拉著鄭直的手就準備離開。
鄭直直到到了門外才開口:
“不再試試嗎?”他看著麵無表情的安娜,“要不我幫你去——”
還沒說完,他的嘴就被安娜的手捂上。
她的手刺骨地冰涼,一如他當著巴特爾的麵拉著她上車的時候,像是貝加爾湖的藍冰一樣寒冷。
“我突然覺得,跳芭蕾也不是人生的全部,”她看向走廊裏的一排排舞蹈房,“不跳舞也挺好的。”
“我曾經覺得,現實生活已經有這麽多讓人痛苦的事,起碼藝術是純粹的,”她輕聲說道,“但是我現在覺得到哪都他媽一個樣。”
她的表情像是結了冰,但是鄭直看到了她眼裏的火。
“因為他覺得你弱,他覺得你好欺負,”鄭直握著她的手,“所以他就會欺負你。”
“......沒意思,”安娜突然一下子對這間待了3年的地方失去了興趣,“我們走吧,離開這裏。”
“你想好了?”鄭直說道,“確定不跳舞了?”
“不跳了,沒意思,”安娜仿佛是擺脫了枷鎖一般,舒展了一下優美身軀,“跳的再好有什麽用,還不是及格都不給。”
“我以後隻給你一個人跳,”她眨了眨眼睛,“怎麽樣?”
鄭直突然笑了,他掏出了手機:
“在這之前,”他說道,“你不介意我給我的朋友打個電話吧?”
“求之不得,”安娜聲音歡快,“我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