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深秋的安徽銅陵，長江裹挾著寒氣奔湧而過。王芳蜷縮在派出所的長椅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目光呆滯地望著牆上的時鍾。這已經是兒子樂樂失蹤的第七天，尋人啟事貼滿了大街小巷，電視新聞也滾動播放著尋人消息，可關於孩子的下落卻始終沒有任何線索。
    "再找找，說不定孩子隻是貪玩迷了路。"丈夫李建國強裝鎮定地安慰著妻子，可他通紅的眼眶和顫抖的聲音早已出賣了內心的恐懼。王芳機械地點頭，可她心裏清楚，六歲的樂樂從小乖巧懂事，從不亂跑，更何況他一直對江水有著莫名的恐懼，怎麽會獨自跑到江邊？
    當晚，王芳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推開兒子的房門，小熊玩偶安靜地躺在枕邊，書包整齊地掛在衣架上，仿佛主人隨時都會回來。王芳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痛哭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裏，樂樂渾身濕透，頭發緊貼在臉上，眼神中充滿恐懼，站在渾濁的江水中向她伸出手，哭喊著："媽媽救我！媽媽救我！"王芳想跑過去抱住孩子，可腳下的地麵卻像沼澤一樣，越陷越深。她奮力掙紮，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樂樂被江水吞沒。
    "樂樂！"王芳從夢中驚醒，淚水打濕了枕頭。窗外，江水拍打著堤岸，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孩子絕望的嗚咽。接下來的幾天，同樣的夢境反複出現，每次樂樂的眼神都讓王芳心如刀絞。
    "這孩子從小就怕水，怎麽會自己去江邊？"王芳紅著眼睛對閨蜜哭訴，"可這夢太真實了，他眼睛裏的害怕就像真的在我麵前。"閨蜜猶豫再三，低聲說道："要不去找城郊的陳婆婆看看？聽說她能通靈，說不定......"
    王芳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第二天一早，她便按照地址找到了陳婆婆的家。那是一座破舊的小院，院中的老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樹影在牆上搖曳，仿佛無數隻舞動的手。陳婆婆白發蒼蒼，布滿皺紋的臉上刻滿歲月的痕跡，渾濁的眼睛卻仿佛能看穿人心。
    "孩子是被人害了。"陳婆婆凝視著王芳，緩緩說道，"他的魂魄不得安寧，托夢給你，是想讓你幫他找到真相。"王芳渾身發冷，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陳婆婆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後，她睜開眼："去老銅礦碼頭下遊，那裏有蘆葦和石頭，孩子在等你。"
    當晚，王芳又一次夢到了樂樂。這次孩子的表情不再那麽恐懼，他的手指向一個方向，嘴裏反複念叨著："石頭、蘆葦、大輪胎"。天一亮，王芳顧不上吃早飯，叫上丈夫和幾個親戚，按照夢裏的提示，沿著江邊尋找。
    在老銅礦碼頭下遊兩公裏處，一片布滿鵝卵石的河灘出現在眼前。岸邊的蘆葦在風中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什麽。一個廢棄的卡車輪胎半埋在沙裏，輪胎上還纏繞著幾根水草。王芳的心猛地揪緊，她衝過去，在輪胎旁邊的沙堆裏拚命挖掘。
    "找到了！找到了！"王芳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沙土中，露出一角熟悉的藍色衣角——那是樂樂失蹤當天穿的外套。眾人圍過來幫忙，隨著挖掘的深入，樂樂小小的身體漸漸顯露出來。他的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雙手緊緊攥著，仿佛在臨死前還在掙紮。
    警方很快趕到現場。經過調查，凶手是一個流竄作案的慣犯，專門誘騙落單兒童。他將樂樂騙到江邊後殘忍殺害，並拋屍在河灘下。而這個拋屍地點，距離警方最初的搜索範圍僅隔一片蘆葦蕩，若不是樂樂托夢，真相可能永遠被掩埋。
    樂樂的葬禮上，天空陰沉，細雨紛紛。王芳抱著孩子的遺像，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當晚，她又一次夢到了樂樂。這次孩子穿著幹淨的衣服，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他跑到王芳身邊，依偎在她懷裏："媽媽別難過，我現在不疼了。"王芳伸手去抱，卻隻抓到一團空氣。樂樂的身影漸漸模糊，臨走前，他轉身揮了揮手："媽媽再見，我要去天上找星星了。"
    從那以後，王芳再也沒有做過關於樂樂的噩夢。但每個清明，她都會來到這片河灘，擺上樂樂愛吃的糖果和玩具，靜靜地坐上一整天。有時，江風吹過蘆葦蕩，發出沙沙的聲音，王芳仿佛又聽到了兒子的笑聲，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這個故事在銅陵當地漸漸流傳開來。有人說，這是母子連心的力量，是孩子對母親的愛跨越了陰陽兩界；也有人說，這是冤魂不散，樂樂的魂魄不願在黑暗中孤獨徘徊，才用托夢的方式指引母親找到真相。而那片河灘，每當夜幕降臨，還有家長會告誡孩子："天黑後別靠近，那裏有個等媽媽的小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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