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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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濕的黴味混著檀木香氣在閣樓彌漫,林夏捏著電筒的手沁出冷汗。這是她第一次踏入外婆留下的老宅,泛黃的灰塵在光柱裏翻湧,忽然,一聲細微的“哢嗒”從牆角傳來。
    那是個半人高的木偶,紅綢衣裳褪成暗紅,臉上的油彩斑駁得像幹涸的血跡。最詭異的是它的關節處纏著粗麻繩,本該垂落的手臂卻詭異地抬起,指尖正對著樓梯口。
    “這是你太婆的手藝。”母親曾這樣說,“當年她給戲班子雕木偶,活人都能刻出魂兒來。”可母親沒提過,為何外婆臨終前要在遺囑裏千叮萬囑:千萬不能碰閣樓裏的木偶。
    1946年的江南小鎮,春雨總是纏纏綿綿。戲班班主陳九爺捧著剛雕好的旦角木偶,眼神發亮。那木偶眉眼含情,朱唇微啟,連鬢角的發絲都是用真人頭發黏上去的。
    “太婆,這木偶的眼睛好像會動!”年幼的外婆趴在案頭,好奇地盯著木偶漆黑的眼珠。太婆沒說話,隻是用刻刀在木偶後頸刻下一道符紋,木屑簌簌落在泛黃的《傀儡譜》上——那本記載著古法傀儡術的秘典,封皮早已被血浸成褐色。
    當夜,戲班開鑼唱戲。《牡丹亭》演到“幽媾”一折,本該靜止的木偶突然自己轉動眼珠,朱唇一張一合,竟發出女子的嗚咽聲。台下觀眾嚇得四散奔逃,唯有陳九爺死死盯著木偶:“好!好!這才是活傀儡!”
    從那以後,戲班場場爆滿。可沒人注意到,每次演出後,總有年輕女子失蹤。直到某天清晨,有人在戲班後台發現陳九爺的屍體,他的四肢被粗麻繩捆在木架上,模樣和那旦角木偶如出一轍。
    林夏的指尖剛觸到木偶的紅綢,整座閣樓突然劇烈晃動。木偶的眼珠“咕嚕”轉向她,原本固定的下頜“哢吧”脫臼,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用朱砂寫的生辰八字——正是林夏的。
    樓下傳來開門聲,是表妹小芸來了。“表姐!你在上麵幹嘛?”小芸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快下來!那東西在笑!”
    林夏渾身僵住。木偶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纏著麻繩的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竟一步步朝她走來。慌亂中,林夏撞倒了案上的銅鏡,鏡麵映出駭人的一幕:木偶背後浮現出太婆的臉,而自己的影子,正被無數細線牽著!
    “當年太婆和陳九爺做了交易。”母親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用活人魂魄養傀儡,就能讓戲班名震天下。可最後,太婆也成了傀儡的一部分……”
    1978年,外婆偷偷燒掉了《傀儡譜》,卻留著那個最邪門的旦角木偶。她總對著閣樓念叨:“娘,該結束了。”但每次想毀掉木偶,就會陷入詭異的夢境——夢裏無數雙手從木偶身體裏伸出,將她的四肢纏上麻繩。
    小芸的尖叫聲把林夏拉回現實。她轉頭看見表妹癱坐在樓梯上,麵前站著七八個木偶,每個都穿著不同年代的嫁衣,眼窩裏插著香燭。為首的旦角木偶舉起手臂,麻繩“咻”地纏住小芸的脖子。
    “別動!”林夏抓起案上的刻刀,想起母親說過的話:“要破傀儡術,得毀掉控製它們的‘契’。”她衝過去,一刀刺進旦角木偶的後頸。血紅色的木屑迸濺出來,所有木偶突然發出尖銳的哀嚎。
    月光透過閣樓的破窗灑進來,林夏看見木偶體內藏著本殘破的《傀儡譜》。翻開泛黃的紙頁,夾著張老照片:太婆和陳九爺站在戲班門口,身後是十幾個年輕女子,她們的眼睛都被挖去了。
    “原來太婆也是受害者……”林夏喃喃道。照片背後用血寫著:“用活人製傀儡,需以血親為引。”而木偶後頸的生辰八字,正是為林夏準備的——作為最後一個血親,她將成為新的“人契”。
    突然,所有木偶的香燭同時熄滅。黑暗中,無數細線纏住林夏的四肢,她聽見太婆沙啞的聲音:“乖孩子,該回家了……”恍惚間,林夏看見外婆站在光柱裏,手裏拿著把鏽跡斑斑的剪刀。
    “剪斷它!”外婆大喊。林夏拚命掙紮,終於抓住刻刀,朝纏住手腕的細線揮去。鮮血飛濺的瞬間,所有木偶轟然倒地,閣樓裏回蕩著淒厲的哭聲。
    黎明破曉時,消防隊員在老宅發現昏迷的林夏和小芸。那座閣樓早已坍塌,隻剩滿地破碎的木偶。奇怪的是,所有木偶的眼珠都消失了,隻留下空洞的眼窩。
    母親來醫院接林夏時,帶來了外婆最後的遺物。那是本嶄新的《傀儡譜》,扉頁寫著:“真正的木偶師,不該讓木頭有魂。”夾在書中的,是張泛黃的藥方,上麵寫著治療癔症的中藥——原來當年,太婆是想用傀儡術喚醒被陳九爺控製的女子,卻反被邪術反噬。
    出院那天,林夏特意去了趟老宅舊址。廢墟中,她發現半截紅綢,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檀木香。風起時,仿佛又聽見木偶關節轉動的聲響,還有隱約的戲文在耳畔回蕩:“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此後,那座小鎮再也沒人敢提起傀儡戲。但每到雨夜,總有人聽見老宅廢墟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還有若有若無的提線晃動聲。老人們說,那是太婆和那些女子的魂靈,在尋找解脫的路。而林夏偶爾還會夢見閣樓,夢見那個紅綢木偶對她微笑,後頸的符紋泛著詭異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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