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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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雨絲如細針般紮在臉上,我裹緊大衣,跟著中介王哥穿過青苔覆蓋的石板路。老舊的單元樓像具灰撲撲的棺材,樓道裏聲控燈忽明忽暗,在三樓拐角處投下詭異的陰影。
“就這兒,”王哥掏出鑰匙,鐵鏽味混著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房東急著出國,租金比市價低三成。”
房門推開的瞬間,我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客廳裏擺著套老式木質沙發,扶手處纏著褪色的紅布,陽光透過蒙灰的窗玻璃,在褪色的地板革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影。
“這房子……挺有年代感。”我強裝鎮定,目光卻被牆上的相框吸引。照片裏是個穿旗袍的年輕女子,鵝蛋臉,丹鳳眼,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透著說不出的冷寂。
王哥咳嗽兩聲:“前租客剛搬走,有些東西沒清幹淨。您要是介意,我讓人來收拾。”
我搖頭,視線掃過牆角的老式座鍾。鍾擺停在十一點十五分,銅製指針上凝結著暗紅的斑點,像幹涸的血跡。
當晚十點,我在臥室整理行李。老式五鬥櫃散發著陳年樟木味,最底層抽屜卡住了,我用力一拽,幾本舊相冊滑了出來。
相冊裏大多是黑白照片,背景是這座老房子。有張照片讓我呼吸一滯:穿旗袍的女子站在客廳沙發前,懷裏抱著個麵色蒼白的小女孩。女子嘴角的弧度與牆上相框裏的照片分毫不差,可小女孩的眼睛被挖去了,兩個黑洞直勾勾對著鏡頭。
我手一抖,相冊掉在地上。臥室天花板突然傳來拖椅子的聲音,吱呀——吱呀——緩慢而沉重,仿佛有人在樓上踱步。
這是三樓,樓上是天台。
我抓起手電筒衝出去,樓梯間聲控燈怎麽也不亮。手電筒光束掃過轉角,我看見一雙紅色繡花鞋懸在樓梯扶手上,鞋尖滴著水,在台階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誰?”我的聲音帶著顫音。
繡花鞋晃了晃,消失在樓梯拐角。我踉蹌著追上去,天台鐵門虛掩著,冷風卷著雨點灌進來,吹得我渾身發冷。空無一人。
回到臥室,我發現相冊不見了。五鬥櫃抽屜敞開著,裏麵靜靜躺著一枚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模糊的“302”字樣。
夜裏我做了個噩夢,夢見穿旗袍的女子站在床頭,指尖滴著血,輕聲說:“該回來了……”
我猛然驚醒,冷汗浸透睡衣。床頭手機屏幕亮著,是房東發來的消息:“小姑娘,晚上別出門,這樓不幹淨。”
第二天清晨,我在廚房煮咖啡,發現水池裏漂著幾縷長發,烏黑發亮,不像是我的。
正要清理,門鈴突然響起。門外站著個穿藏青色棉襖的老太太,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手裏提著個紅布包裹的籃子。
“新搬來的吧?”老太太笑容和藹,“我住對門,301,姓陳。”
我忙接過籃子,裏麵是幾個熱氣騰騰的豆沙包:“謝謝陳奶奶,您太客氣了。”
陳奶奶往屋裏張望,目光落在牆上的相框上,笑容僵住:“這照片……你從哪兒弄的?”
“中介說前租客留下的,我還沒來得及摘。”
陳奶奶臉色發白,後退兩步:“趕緊摘了吧,這房子……”她欲言又止,“總之,有些東西不該留。”
送走陳奶奶,我摘下相框,發現後麵的牆皮剝落,露出一塊泛黃的報紙。報紙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頭版標題觸目驚心:“凶宅迷案:丈夫弑妻女後跳樓,現場慘不忍睹”。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白襯衫,目光陰鷙,正是相框裏女子的丈夫。而那個被挖去眼睛的小女孩,是他們的女兒。
我渾身發冷,忽然聽見座鍾“哢嗒”一聲。鍾擺開始擺動,暗紅的斑點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滴滴答答,像是血液滴落的聲音。
夜裏,我被座鍾的滴答聲吵醒。睜眼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床尾,穿紅色小皮鞋,白色連衣裙上沾滿汙漬。她抬起頭,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對著我,嘴角咧開誇張的弧度:“姐姐,陪我玩……”
我尖叫著滾到床下,摸到床頭櫃上的台燈砸過去。小女孩瞬間消失,座鍾指向十一點十五分,和照片裏的時間分秒不差。
我顫抖著打開手機,搜索1998年的凶宅案。新聞裏說,凶手李明輝因炒股破產,懷疑妻子蘇曼麗出軌,先用剪刀刺瞎女兒眼睛,再將妻子割喉,最後從天台跳下。案發時間正是7月15日23點15分。
床頭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我渾身僵硬,看見床單下伸出一隻小手,指甲縫裏嵌著暗紅的血垢,慢慢向我爬過來……
我連滾帶爬逃出臥室,撞進衛生間,反手鎖門。鏡子裏的我臉色慘白,頭發淩亂,身後的浴簾無風自動。
“姐姐……”小女孩的聲音從浴簾後傳來,“媽媽說,要把眼睛還給我……”
浴簾“刷”地拉開,小女孩舉著把帶血的剪刀,向我撲來。我尖叫著閉上眼睛,再睜眼時,手裏緊握著那枚銅鑰匙,浴簾靜靜地垂在浴缸邊,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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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順著下巴滴落,我注意到鏡子邊緣有道細縫。用鑰匙撬開鎖扣,鏡麵緩緩翻轉,露出後麵的暗格。
暗格裏放著本紅色燙金的日記本,封皮上印著“蘇曼麗”三個字。我顫抖著翻開,字跡娟秀卻透著壓抑:
“6月1日,明明答應陪小薇過兒童節,又說要加班。他最近總是一身香水味,那個狐狸精……”
“6月15日,他把家裏的錢都拿去炒股了,我偷偷藏了點私房錢,萬一……”
“7月10日,他輸光了所有錢,開始打小薇的主意。今天居然說,把女兒賣了換錢……畜生!”
最後一篇日記寫在7月14日:“他買了新剪刀,說要給小薇剪頭發。我藏起了剪刀,可他還有一把,藏在……”
日記到此為止。我翻到最後,發現夾層裏夾著張照片,是蘇曼麗和一個年輕男人的合影,背景是這座老房子的客廳。男人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工作牌,上麵寫著“市立醫院 張建軍”。
客廳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我衝出去,看見座鍾倒在地上,鍾擺摔成兩半,露出裏麵纏繞的女人長發。牆上的相框不知何時被重新掛了回去,蘇曼麗的笑容似乎更冷了。
門鈴響起,我透過貓眼看見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手機。工作牌上的名字讓我瞳孔驟縮——張建軍。
“誰?”我的聲音沙啞。
“我是蘇曼麗的朋友,聽說房子租出去了,來看看。”張建軍抬頭,目光透過貓眼直刺過來,“小姑娘,讓我進去聊聊吧,關於這房子的秘密,我知道很多。”
我握緊手中的剪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鏡子裏的我身後,蘇曼麗的倒影慢慢浮現,嘴角滴著血,手裏握著那把帶血的剪刀,緩緩舉起……
雨越下越大,玻璃上的水痕像無數隻扭曲的手,在夜色中抓撓。張建軍坐在褪色的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擺著蘇曼麗的日記本。
“我和曼麗是大學同學,”他聲音低沉,“李明輝是個控製狂,畢業後曼麗想離婚,他就以女兒威脅。”
“那剪刀……”我盯著他的白大褂。
“是我送她的,”張建軍苦笑,“原本想讓她防身,沒想到……”他頓了頓,“案發當晚,我接到曼麗的電話,她說李明輝瘋了,要殺她們母女。我趕到時,警察已經來了。”
他從公文包拿出一份泛黃的報紙,是案發第二天的晚報,角落有則簡訊:“市立醫院醫生張建軍涉嫌介入患者家庭糾紛,停職調查。”
“他們說我是第三者,”張建軍眼神空洞,“其實曼麗根本沒出軌,都是李明輝的幻想。從那以後,我再也沒來過這裏,直到今天。”
座鍾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哢嗒”聲,我渾身發冷,想起新聞裏說李明輝是從天台跳下去的,可張建軍說他趕到時警察已經來了,時間對不上。
“你在說謊,”我後退兩步,摸到口袋裏的銅鑰匙,“案發時間是23點15分,你怎麽可能那麽快趕到?”
張建軍臉色一變,站起身來。他白大褂下露出一截金屬光澤,是把帶血的剪刀,和日記裏描述的一模一樣。
“聰明,”他逼近我,嘴角勾起獰笑,“李明輝確實是從天台跳下去的,但在那之前,我先用這把剪刀捅死了他。誰讓他想把曼麗和小薇帶走,她們是我的,隻能屬於我……”
窗外突然劃過一道血色月光,整棟樓的燈光瞬間熄滅。我轉身想跑,卻看見蘇曼麗和小薇站在門口,母女倆渾身是血,小薇空洞的眼窩裏伸出兩根帶血的手指,向我招手:“姐姐,來陪我們……”
張建軍的剪刀刺過來,我側身躲開,鑰匙掉在地上。蘇曼麗的倒影在破碎的鏡子裏晃動,她抬起手,指向天花板:“在上麵,打開它……”
天台鐵門“吱呀”一聲打開,血月照亮水泥台上的鐵箱。我顫抖著插入鑰匙,箱蓋翻開的瞬間,一股腐臭撲麵而來。
裏麵是具嬰兒骸骨,臍帶還纏繞在脖子上,旁邊放著張出生證明,母親欄寫著“蘇曼麗”,父親欄被劃得麵目全非。
張建軍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你以為小薇是他們的女兒?錯了,那是我和曼麗的孩子。李明輝發現後,就把孩子殺了,還威脅曼麗要公之於眾……”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我看見蘇曼麗的鬼魂從他背後穿過,剪刀狠狠刺進他的心髒。血珠飛濺在鐵箱上,嬰兒骸骨突然動了動,空洞的眼窩轉向我,嘴角裂開嬰兒般的笑容。
座鍾的滴答聲從樓下傳來,這次清晰無比。我低頭看表,23點14分,距離案發時間還有一分鍾。
蘇曼麗的鬼魂飄到我身邊,她的臉湊近我,嘴裏呼出帶著鐵鏽味的涼氣:“幫我們報仇,然後……留下來,代替我們……”
小薇的鬼魂拽住我的衣角,她手裏的剪刀閃著寒光,指向我的眼睛。血月的光芒越來越盛,整棟樓開始晃動,我聽見無數個聲音在耳邊尖叫:“該回來了……該回來了……”
鑰匙從我手中滑落,掉進鐵箱裏。23點15分,座鍾發出沉重的“當”聲。我看見自己的倒影出現在鐵箱裏,和嬰兒骸骨重疊在一起,蘇曼麗和小薇的鬼魂慢慢融入我的身體,她們的嘴角咧開,露出滿足的笑容。
門外傳來新的腳步聲,是新的租客,帶著中介的聲音。我摸摸自己的眼睛,光滑平整,沒有任何異樣。小薇的剪刀在我掌心發燙,我聽見蘇曼麗在我耳邊輕笑:“這次,輪到我們來找下一個替身了……”
門開了,年輕女孩看見我,露出驚恐的表情。我微笑著舉起剪刀,血月的光芒透過窗戶,在我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那影子分明是兩個重疊的女人,懷裏抱著個沒有眼睛的小女孩。
“歡迎來到302,”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這裏很安全,隻要你永遠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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