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煙火長巷裏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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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七日的晨光像融化的黃油,慢慢塗滿臥室的飄窗。花小小把臉埋進李浩的頸窩,聞到殘留的雪鬆洗衣液味道——那是昨天在冉莊民宿裏,他蹲在木盆前手洗她染了艾草味的粗布坎肩時,沾在袖口的氣息。鬧鍾在床頭櫃上震了第三遍,她才戀戀不舍地掀開印著小雛菊的被子。
“培根煎焦啦!”廚房傳來滋滋的響聲,花小小趿著毛絨拖鞋衝過去,正看見李浩手忙腳亂地關煤氣,平底鍋邊緣飄著幾縷黑煙。她忍不住笑出聲,從背後環住他精瘦的腰:“民兵隊長連手榴彈都能扔準,怎麽煎個培根就露怯了?”他轉身時圍裙帶子蹭到她鼻尖,上麵繡著的“李太太專屬廚師”還是蜜月時她惡作劇繡的歪扭字體。
早餐在笑鬧中擺上餐桌,全麥麵包抹著花生醬,煎蛋中間還固執地留著個溏心圓。花小小戳破蛋黃,看金液漫過瓷盤:“昨天在地道裏許的願,說要把日子過成艾草香,結果今天就焦了培根。”李浩遞來熱豆漿,指尖劃過她手背的燙傷——那是前天在民宿幫老大娘燒火時留下的淺紅印記:“過日子不就像燉老湯麽,得容許浮末子漂一會兒。”
收拾完廚房,兩人在客廳展開“換季大作戰”。花小小踮腳夠衣櫃頂層的收納箱時,薄荷綠的睡衣滑下肩膀,露出鎖骨下方那顆痣——李浩總說像落在雪地裏的梅花瓣。他伸手接住要掉下來的毛線帽,觸到裏麵塞著的、從冉莊帶回的槐樹葉標本:“該給書櫃做減法了,你看這本《地道戰文物圖譜》,都被你翻得掉頁了。”
書架第三層的玻璃罐裏,躺著他們從各地收集的“時光碎片”:蜜月時青島的貝殼,去年生日他加班到淩晨帶回來的、已經褪色的玫瑰,還有這次冉莊行撿到的、刻著模糊“家”字的老磚片。花小小忽然抽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扉頁上貼著他們的結婚照——她偷偷把李浩歪掉的領帶p正了,卻在照片邊緣留了道指紋印。“記得嗎?”她晃著本子,“你說要把每天的瑣事寫成《新婚誌》,結果隻記到‘第七天,小花把洗麵奶當牙膏,氣得我想親她’。”
午後的陽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切過晾在陽台的淺米色窗簾,在實木地板上灑下斑駁的光影。花小小戴著卡通造型的清潔手套,正趴在地板上仔細擦拭著每一道木紋。她時不時用手背抹一把額前的碎發,鼻尖和臉頰都沁出細密的汗珠,淺藍色的家居服後背也洇出深色的汗漬。
忽然,一個銀亮的小東西從床底骨碌碌地滾了出來,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奇異的光彩。花小小停下手中的動作,好奇地伸手將它撿起,發現是一顆玻璃彈珠。彈珠通體晶瑩剔透,中間包裹著銀色的紋路,像是閃電劃破夜空,煞是好看。
“浩浩,你快來看!”花小小舉著彈珠,朝正在整理書架的李浩喊道。
李浩聞聲走過來,蹲下身接過彈珠。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彈珠表麵的劃痕,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而悠遠:“這是我初中攢了三個月早餐錢買的‘閃電銀’。那時候,學校門口的小賣部剛進了這批限量款彈珠,我每天省吃儉用,就為了把它帶回家。”說到這裏,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意,“後來,在初三那年的畢業季,我把它送給了你,當作表白禮物。還記得你當時說什麽嗎?你說‘不如留著給未來的孩子’。”
花小小臉頰瞬間泛起紅暈,伸手想要搶回彈珠:“誰還記得那麽久遠的事!”
李浩卻靈巧地躲開,忽然湊近她發紅的耳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咱們可以提前啟動‘造彈珠計劃’。”
花小小的臉更紅了,像熟透的番茄,她輕輕捶了李浩一下:“就會貧嘴!”說完,轉身繼續擦地板,心裏卻像揣了隻小兔子,怦怦直跳。
這時,衛生間傳來洗衣機均勻的嗡鳴聲,像是一首輕柔的搖籃曲。收拾完地板,兩人癱在柔軟的沙發上,分食著半個冰鎮西瓜。西瓜鮮紅多汁,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四溢,驅散了午後的燥熱。
花小小咬下一口西瓜,把涼絲絲的西瓜皮貼在李浩胳膊上。李浩誇張地抖了抖身子,惹得花小小哈哈大笑:“昨天在地道裏,你說那些刻‘家國’的遊客,是不是和我們一樣,覺得把日子過熱鬧了,就是最好的傳承?”
李浩吐出嘴裏的西瓜籽,目光溫柔地看著花小小,認真地點點頭:“是啊,那些先輩們用熱血和生命守護家園,為的不就是後代能過上這樣平凡又幸福的日子嗎?我們把小日子經營得紅紅火火,把愛與溫暖傳遞下去,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告慰。”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玄關處新掛的木牌上。那是在冉莊手作館,他們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親手雕刻的“花李小築”。木牌邊角還留著鑿刀留下的淺痕,有些地方甚至坑坑窪窪,但每一道痕跡都凝聚著他們的心意。在陽光的映照下,木牌上的字跡閃著溫潤的光澤,仿佛在訴說著屬於他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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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小順著李浩的目光看過去,也想起了在冉莊手作館的點點滴滴。那時,他們拿著刻刀,小心翼翼地在木牌上雕琢,時不時抬起頭對視一眼,相視而笑。雖然手藝笨拙,但那份共同創作的喜悅,那份對未來生活的期待,至今仍縈繞在心頭。
“以後,我們還要一起刻更多的木牌,把我們去過的每個地方,發生的每件趣事,都記錄下來。”花小小憧憬地說道。
李浩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摟入懷中:“好,都聽你的。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在這個寧靜的午後,時光仿佛也放慢了腳步。洗衣機的嗡鳴聲、西瓜的甜香、彼此的歡聲笑語,交織成一曲溫馨的樂章,在“花李小築”裏緩緩流淌。
暮色漫進廚房時,花小小正在研究食譜:“今晚做黃燜雞吧,冉莊農家樂的張大姐說,秘訣是要加半勺蜂蜜。”李浩係上圍裙時,順手把她散落的長發別到耳後:“先說好,我負責掌勺,你負責嚐鹹淡——上次你把糖當鹽,差點毀了我的糖醋排骨。”油鍋裏的薑片劈啪作響,她趁機往他嘴裏塞了顆剝好的栗子,甜糯的滋味混著廚房的煙火氣,在舌尖漫開。
餐桌中央的玻璃花瓶裏,插著早晨從小區花園剪的野菊。李浩夾起一塊燉得酥爛的雞肉,吹涼了喂給花小小:“下周輪到我值夜班,你記得把陽台的綠蘿搬到散光處,還有——”“知道啦!”她含著筷子打斷他,“冰箱第三層有你愛吃的鹵牛肉,我都分好小份了,微波爐加熱三分鍾就行。”吊燈的暖光裏,他看見她睫毛上沾著的醬汁,忽然想起新婚那晚,她舉著漏了湯的餃子,說“以後我們的日子,就要像這餃子餡,雜七雜八卻香噴噴”。
睡前整理通勤包時,花小小的帆布包裏掉出個牛皮本,封皮寫著“國慶手賬”。李浩翻開,看見裏麵貼著地道入口的門票、民宿的艾草香袋,還有她用彩鉛畫的簡筆畫:戴民兵帽的他彎腰替她係綁腿,旁邊配著小字“原來最硬的磚石,是他看我時的眼神”。內頁夾層裏,還夾著片槐樹葉,葉脈間用銀筆畫著兩個牽著手的小人,背後是蜿蜒的地道線條。
“該睡了。”李浩關掉床頭燈,卻在黑暗裏摸到她往他枕頭下塞東西。打開手機電筒,隻見張便利貼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太陽:“明天早起要給李浩同誌煎愛心雞蛋,溏心程度三顆星——來自花小小同誌的戰前部署。”他笑著把她撈進懷裏,聞著她發間殘留的、混著艾草與西瓜的甜香,忽然明白那些刻在地道裏的“等你”“別怕”,原來最終都會化作晨光裏的煎蛋、晾衣繩上的襯衫,還有枕邊人均勻的呼吸。
窗外的月光漫過窗台,照著鞋櫃上並排的情侶拖鞋:她的粉色兔子款,他的深藍迷彩款,鞋尖正對著玄關處的木牌。夜風掀起窗簾的瞬間,能看見客廳牆上新掛的婚紗照——背景是冉莊的青磚牆,他們穿著民兵服,手裏捧著從地道裏“繳獲”的、道具組送的“手榴彈”此刻正擺在電視櫃上,插著幾支剛開的月季)。
淩晨時分,花小小在夢裏看見地道石壁上的刻痕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個日常場景:他在廚房熬粥時係著她繡的歪扭圍裙,她蹲在地上擦地板時哼著跑調的《地道戰》,還有未來某個清晨,嬰兒房裏傳來的第一聲啼哭。而所有這些畫麵的底色,都是那天在冉莊看見的、從地道出口透進來的、永不熄滅的晨光——原來最深的家國情懷,從來都藏在煙火長巷的晨光裏,藏在愛人遞來的那碗熱湯裏,藏在每個“明天見”的期待裏。
當鬧鍾在五點五十九分準時響起,李浩剛要起身,卻被花小小拽住手腕。她迷迷糊糊地把臉埋進他掌心:“再睡十分鍾嘛,民兵隊長同誌,今天允許你當逃兵。”他笑著吻她發頂,感受著指腹下她跳動的脈搏——和地道裏那些年輕戰士的心跳,在時光深處,終於匯成同一種節奏:是愛,是家,是每個平凡日子裏,永不褪色的、屬於中國人的溫柔與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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