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冬日裏的殺招

字數:4192   加入書籤

A+A-


    柳尋煙抽出手,不願與司菀有過多接觸。
    她覺得膈應得很。
    豈料卻被司菀挽住胳膊,強行拖拽起身。
    “姨娘,祖母有話和您說,當真不去嗎?”
    司菀眨了眨眼,靠近柳尋煙,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是關於大姐姐的,想必您也知曉,大姐姐白日裏受了不少苦,妃色鬥篷都被鮮血浸濕了,淒慘無比——”
    司菀每說一個字,柳尋煙的心髒都好似被鈍刀子狠狠剜上一下,她呼吸困難,嘴裏發出呼哧呼哧的動靜。
    顯然,柳尋煙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畢竟她的軟肋已經被司菀叼住,想要翻身,怕是難如登天。
    “菀菀,你放開我,姨娘隨你同去便是。”柳尋煙狀似無奈的搖搖頭。
    司菀也不再糾纏,笑嘻嘻的鬆了手。
    這對名義上的母女各懷心思,麵上卻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樣。
    司菀眼神瑩亮,特地挑了件和自己身上式樣相似的水紅色鬥篷,披在柳尋煙身上。
    柳尋煙想要拒絕,偏生拗不過她,隻能隨口敷衍幾句,讚她孝順。
    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怕是隻有柳尋煙自己清楚。
    過了沒多久,身披鬥篷的母女倆走出臥房。
    站在石階下候著的嬤嬤見狀,不由晃神,覺得兩人的穿戴打扮如出一轍,在暖黃光暈映照下,分外相似。
    她生出幾分不祥的預感。
    柳尋煙,司菀,嬤嬤以及金雀等四人,一路往前走。
    借夜色遮掩,司菀悄然攥住金雀的手。
    金雀是習武之人,氣血充盈,掌心溫熱,抵擋著瑟瑟寒風。
    經過靜心池時,嬤嬤陡然頓住腳步,回頭,用力抓住司菀的胳膊,拚了命地往水邊拉。
    “你做什麽?還不放開!”司菀厲聲嗬斥。
    嬤嬤沒吭聲,手上動作卻未停,她力氣極大,險些把司菀的手臂掰脫臼。
    金雀上前阻止,那嬤嬤卻不管不顧,全然沒將這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放在眼裏。
    反正她隻要弄死了二小姐,就能得到一大筆銀子,足夠她下半輩子吃香喝辣,逍遙快活,又何必在公府吃苦受累?
    避走他鄉,換來一世舒坦安逸。
    等到東窗事發,天高黃帝遠,她早就不知跑到了哪裏安家,就算秦國公府根基再深,想要尋一個人的蹤跡,也並非易事。
    這檔口,嬤嬤笑得分外猖狂,手上動作也越發放肆。
    豈料還沒走到靜心池邊,後背傳來一陣劇痛,她大聲慘叫,活似待宰的豬。
    金雀又是一腳,狠狠踹在老虔婆肚皮上。
    “不長眼的東西,敢欺負我家姑娘!”
    金雀死士出身,向來寡言少語,這一次她頭一回動真火。
    畢竟眼前這個老虔婆實在太不識趣,當著死士的麵欺辱主人,無異於狠狠扇她的耳光。
    嬤嬤邊打滾邊哀嚎,怎麽也沒想到,二小姐身邊居然有這麽個會武的能人,該如何是好?
    人在絕望時,總會下意識尋找向自己發號施令的人。
    而柳尋煙正是她最信任的“主子”。
    她滿懷希冀的看向柳尋煙,希望後者能幫她一把,免得事情真鬧大了,再難收場。
    柳尋煙卻不著痕跡的別開眼,權當不認識這個嬤嬤。
    態度堪稱冷漠。
    嬤嬤頓時急了,她哭得涕泗橫流,“柳姨娘,求您救救老奴!二小姐,老奴真不是故意的!”
    司菀卻不為所動,緩步走到嬤嬤身邊,擋住她的視線,彎下腰,嗓音無比溫柔,語氣卻十分篤定。
    “你想把我推到湖裏。”
    “老奴不敢,啊!”嬤嬤疼得冷汗直冒。
    金雀用腳碾她的手指,骨骼斷裂的聲音,在夜裏無比清晰。
    柳尋煙麵露不忍,想要出言阻止,又怕惹得司菀懷疑,隻得緘口不言。
    “你敢,你怎麽會不敢呢?不過冬日湖水早已結冰,即便推我下去,也隻會落在冰麵、”
    頓了頓,司菀好似發現了什麽,笑意更濃:“哦,湖麵上居然有個冰窟窿。”
    司菀轉頭望向柳尋煙,“姨娘,不然您說說看,靜心湖麵的冰窟窿,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柳尋煙沉默了好半晌,不語。
    司菀也不介意,猜測:
    “依女兒看,這個窟窿用來釣魚的可能性最大,您說對嗎?“
    柳尋煙點頭。
    冬日裏的湖水,冰冷刺骨,能把人活活凍死、溺死。
    這是柳尋煙為司菀選擇的死法。
    既體麵,又沒有太大的痛苦。
    她二人到底是母女一場,給司菀留個全屍,也算是全了多年以來的情分。
    可司菀偏生不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不僅躲過了紅梅攝魂香的暗算,回府也不安分,非得拉著她一起去見老夫人,破壞了她原本的籌謀。
    眼見著柳尋煙睜著眼睛說瞎話,司菀也不惱,她從袖中取出一隻雞卵大小的熏球,用火折子點燃,裏麵溢出絲絲縷縷的香氣。
    柳尋煙和嬤嬤未加防備,吸入大量香氣。
    司菀金雀主仆倆,卻用帕子捂住口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熏球中的香料不是別的,正是晌午沒燃盡的紅梅攝魂香。
    這香用在禽獸身上,可使百獸躁動不休,而用在人身上,功效也相差不遠。
    白日裏司菀之所以沒顯出異常,隻是因為香料的濃度不夠罷了。
    衣衫上沾染的絲縷香氣,不足以影響她的判斷。
    但此時此刻,柳尋煙和嬤嬤吸了一肚子的紅梅攝魂香,雙眼暴凸,表情扭曲,瞧著甭提有多瘮人了。
    二人甚至隻能憑借本能行事。
    柳尋煙死死咬住下唇,希望能夠快些恢複理智,免得被司菀謀害。
    可她越急,腦袋便越昏沉,整個人怒氣衝衝,幾欲癲狂。
    比起柳尋煙,旁邊的嬤嬤狀態更是差得離譜,她腦海一片空白,隻記得自己須得為主子辦髒活兒,賺取銀錢,安度餘生。
    但究竟是做什麽髒活兒?她怎麽想不起來了?
    嬤嬤用力捶打著腦袋,她打了許多下,倏忽聽到一聲清脆哨音,猛地抬起頭,恰好瞧見身著水紅色鬥篷的柳尋煙。
    這一抹紅,在冰天雪地裏,分外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