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長此以往,豈非亡國滅種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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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菀很想問問司清嘉,難道她就不怕成為大齊的千古罪人嗎?
    亦或說,即便遺禍千年,隻要能獲得足夠的利益、爬上皇後的高位,司清嘉都不在乎?
    看著早已淪為司清嘉手中提線木偶,卻洋洋得意,活像開屏孔雀的七皇子。
    司菀心裏憋著股火氣,陡然上前幾步,揚聲道:“陛下,您還未查驗沼液除蟲的效果。”
    眾人齊齊看向司菀。
    有的人眼帶擔憂,生怕她被陛下怪罪;
    有的人幸災樂禍,認定她是自討苦吃、愚不可及;
    還有的人詫異非常,不明白她這麽做究竟有何原因。
    與他們相比,七皇子則滿心不耐,暗罵司菀不識抬舉,非要在這種關頭惹是生非。
    也不知秦國公府是怎麽教養的女兒,把她教成這副人厭狗憎的德行,全然不見半分賢良淑德,溫柔恭謹。
    皇帝麵上笑意緩緩收斂,他看向內侍總管,後者誒了一聲,忙不迭抓起另一塊地的泥土,殷勤備至的呈到禦前。
    “陛下,您瞧瞧呢?”
    皇帝眯眼端量著。
    平心而論,沼液除蟲的成效確實不差,大部分稻虱僵在原地,不再蠕動,僅有寥寥幾隻,還在極緩慢的挪移,大抵還需要一段時間,生機方能斷絕。
    若是換作平時,皇帝定會對此等效果無比滿意。
    但今時今日,有七皇子珠玉在前,太子的方子便遜色許多。
    畢竟除蟲糖晶明顯比沼液見效更快,且為晶體,無論攜帶還是輸送,都極為便捷。
    不像所謂的沼液,須得大批量修建沼氣池方能發酵而成,耗費許多人力物力,給百姓增加負擔。
    “二姑娘,朕覺得除蟲糖晶更勝一籌,你來看看呢?”
    皇帝對司菀的印象照比從前好了許多,語氣也頗為溫和,不帶半點怒意。
    見狀,趙太師不由鬆了口氣。
    他怕外甥女觸怒了聖上。
    好在聖上心胸寬宏,沒有同一個年輕姑娘計較。
    “陛下,除蟲糖晶之所以有所奇效,是因為此物毒性剛猛、”
    司菀話未說完,便被暴跳如雷的七皇子打斷:
    “司二姑娘,你莫要含血噴人!除蟲糖晶是用來消弭蟲害的,又並非給人服用的藥物,就算有毒,也是殺蟲之毒,又有什麽不妥之處?”
    麵對如此咄咄逼人的七皇子,尋常閨閣千金隻怕早就嚇破了膽,不敢爭執。
    但司菀不僅藏在輕紗下的麵色絲毫未變,就連語調依舊平和,未顯波瀾,端的是一派鎮定自若的模樣。
    “敢問殿下可知此物的別名?”她問。
    “什麽別名?”
    七皇子心裏咯噔一聲,嘴硬道:“你莫要信口胡謅,拿農耕之事當兒戲,因一時之氣動搖國本。”
    司菀環顧四周,高聲解釋:
    “此物別名醋酸鉛,嗅聞起來雖帶有絲絲甜味兒,卻根本不是什麽糖晶,是由鉛黃和醋同煮,熬製出的劇毒之物。
    蟲豸本就極其微小,遠比不得人類強健,服食毒藥後,瞬間便會斃命,又哪有活路可言?
    看上去,藥效自然不差。
    但諸位想想,如此剛猛的毒性用在稻田之中,糧食難道不會沾染毒素嗎?就算一時之間並無大礙,一年呢?三年呢?十年呢?
    數年累積的毒素,真的不會遺禍後世嗎?”
    司菀的一聲聲質問,好似驚雷轟鳴,震醒了這群混沌無知的看客。
    趙太師瞬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抬腳出列,衝著皇帝拱手:
    “陛下,若所謂的除蟲糖精真有劇毒,須得謹慎使用,免得覆水難收。”
    七皇子麵色忽晴忽白,雙手緊握成拳,完全沒料想司菀竟然這麽毒。
    釜底抽薪,讓父皇對除蟲糖晶心生抵觸,又怎麽可能安心推廣各地?重用於他?
    司菀這一招,直接斷了自己的苦心籌謀。
    真是好算計!
    眼見著七皇子沉默無言,定安伯徐琰有些急了,反駁道:
    “所謂於人有害,不過是此女的猜測罷了,並無半點證據可供作證。
    畢竟七皇子之所以炮製出糖晶,也是為了殺滅蟲豸,又豈能因此物除蟲效果過佳,便認定它於人有害呢?”
    司菀等的就是這句話。
    餘光瞥見眾人麵上的讚同之色,她輕聲道:“此物是否有害,隻需一驗便知。”
    “如何驗證?”定安伯問。
    “還請陛下尋一頭耕牛。”
    司菀眉眼低垂,看似柔和無害,但所做之事、所吐之言,卻將七皇子逼至懸崖峭壁,稍不留神,便會粉身碎骨。
    禦苑中不僅畜養了許多猛獸,還有不少禽畜,耕牛自然也在此列。
    不多時,內侍便牽了頭身形健碩的耕牛來到附近。
    司菀吩咐道:“你可以試試,讓耕牛舔舐含有糖晶的泥土。”
    內侍拍了拍耕牛的腦袋。
    平日裏這頭牛乖得很,不會違拗主人的吩咐,今日卻一反常態,四蹄牢牢摳住地麵,無論如何都不願向前挪動半分。
    瞥見七皇子和定安伯越發陰沉的臉色,內侍險些被嚇破膽,一疊聲的催促:
    “祖宗誒,你不是最喜歡舔泥土嗎?這是犯什麽毛病了?”
    司菀看向皇帝,道:“動物有趨利避害之本能,發覺這塊土壤有異,無論如何都不肯接近。
    但常人不會如此敏銳,一旦服用了施以除蟲糖晶的糧食,輕則嘔吐腹瀉,重則病入膏肓。
    長此以往,豈非亡國滅種之禍?”
    皇帝眼神一厲,“司二姑娘,慎言。”
    司菀垂首,倒也未曾辯駁。
    七皇子隻覺得頭昏腦漲,幾欲昏厥。
    他臉皮抖了抖,咬牙切齒道:“說不定是這頭耕牛的問題!太子那塊地不是用沼液除蟲了嗎?難道所謂的沼液就無毒嗎?”
    他指著內侍,怒吼:“把耕牛牽過去,看看這畜生究竟能不能舔舐泥土?”
    內侍兩條腿直打擺子,哆嗦著,將耕牛往旁邊牽去。
    而後抬手拍了拍牛背,苦著臉道:“咱們試試這塊地。”
    耕牛用腦袋蹭了蹭飼養自己的內侍,乖乖舔了下黑漆漆的泥土。
    看見了這一幕,周圍霎時間陷入寂靜,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