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下流無恥的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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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平王借口尋七皇子議事,讓守在樓梯口的侍衛前去通稟。
    初時侍衛還推三阻四,生怕得罪了主子,偏生安平王同樣不是他一個小小侍衛能得罪起的。
    最後隻得硬著頭皮、不情不願走到雅間兒。
    侍衛抬手敲了幾下門板,裏麵都無回應,空氣中還隱約彌散著一股血腥味兒。
    不對!
    侍衛頓時慌了神,顧不得所謂的禮儀規矩,直接破門而入,一眼便看見滿地刺目的鮮紅。
    七皇子以一種極怪異的姿勢倒在榻上,雙目瞪得滾圓,眸底滿是憎恨與不甘,一個生死不知的女人趴在他身上,胸口盡是血跡,滴滴答答滲入磚石。
    “殿下!”
    侍衛三兩步衝上前,攙扶起七皇子,卻發現後者已經全身癱瘓,動都不能動。
    安平王佯作震驚,揚聲道:“快來救人!請大夫!”
    不多時,大夫和樊樓的掌櫃都來到雅間兒,有人給七皇子診脈,還有人查看伶人的傷勢。
    好在伶人命大,胸前都被匕首捅了個窟窿,此刻仍未斷氣,大夫忙不迭地為她止血,處理傷口。
    “七皇子如何了?”安平王沉聲發問。
    “回王爺的話,我等仔細檢查了一番,沒發現七皇子身上有外傷,偏生好端端的人卻癱了,連句話都說不出。
    我等學識淺薄,醫術不精,還望王爺請太醫院的名家前來,或許能尋到救治之法。”
    大夫嘴上這麽說,實則是在給七皇子留顏麵。
    這位殿下的症狀,分明就是馬上風,身邊還有一個身受重傷、衣衫不整的優伶,更是加深了大夫的推測。
    但此種病症委實不太體麵,若訴諸於口,對他這種升鬥小民,隻怕是禍非福。
    大夫自然不敢妄言,心下卻覺得無比荒唐。
    好歹是賢名在外的皇子,怎能如此不修私德,沉湎女色也便罷了,還險些弄出人命,自己也淪為廢人。
    果真是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七皇子如今的情況,也不宜挪動位置,明日本王稟明陛下,請太醫給他看診,希望能盡快恢複。”
    安平王長籲短歎,仿佛真為七皇子的遭遇感到惋惜。
    但隻要一想到七皇子殘害優伶的狠辣手段,他便對這個侄孫生不出半分憐憫。
    落得這般下場,皆是他咎由自取,也怪不得旁人。
    三樓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二樓的賓客們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許多勳貴上了樓,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聲私語。
    不多時,七皇子意圖戕害優伶,且得了馬上風的消息,便似插了翅膀般,傳遍整座樊樓。
    “以往聽聞,七皇子是聖上最寵愛的兒子,三歲能詩,五歲能文,才華學識皆不俗,再加上徐家出過數位名臣,對他教導極嚴,任誰也想不到,品行出眾的他會做出這檔子事。”
    “男子愛美色倒也無妨,但錯就錯在,七皇子不該辣手摧花,令人膽寒。”
    “什麽愛美色?分明是下流無恥的偽君子!”
    “話不能這麽說,我估摸著七皇子是提前服了藥,神智昏蒙,否則以他的眼界,哪至於如此糊塗?平白汙了名聲。”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殿下剛同秦國公府的大姑娘訂了親,不日即將成婚,現在成了癱子,還是這般不體麵的原因,司大姑娘也是個可憐人。”
    “司大姑娘花容玉貌,事母至孝,才名遠播,還服用了大月國的玄雁卵,怎麽看不比優伶強得多?”
    “這你們就不懂了,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高門貴女確如月宮仙子,出塵絕俗,但哪有伶人那般溫柔小意?龍子鳳孫終究也是男人。”
    賓客們壓低聲音,議論紛紛,好半晌都未曾停歇。
    而聽聞此事的陸昀川,手一抖,墨汁滴落在畫紙上,暈了一片。
    青年滿臉不敢置信,七皇子是瘋了嗎?
    就算他性情暴虐、貪花好色,也不至於如此狠毒,直將人打殺了。
    甚至還犯了馬上風,可以想見方才的場景究竟有多慘烈。
    “陸先生,我府中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一名大腹便便的富商道。
    “我身體有些不適,也先走了。”他的友人在旁附和。
    “給陽縣的賑濟款已經放在箱籠內,還望陸先生盯著些,陳某告辭。”
    這些賓客都是人精,樊樓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他們身份不夠,怕惹麻煩,急忙尋了借口離開。
    陸昀川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他抬頭望向三樓,猶豫片刻,還是踏上了樓梯,前去探望七皇子。
    聽到腳步聲,坐在桌旁的安平王抬了抬眼,算是打了招呼。
    雅間內充斥著腥甜的血腥氣,以及藥材苦澀的味道。
    也不知是不是陸昀川生出了錯覺,房中竟殘留著絲絲縷縷的牡丹花香,極其微弱,不易分辨。
    陸昀川搖頭,屏除腦海中堪稱荒謬的想法——
    清嘉剛被七皇子欺辱過,生怕被他送回壽安宮,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又怎會主動前來樊樓?
    這與自投羅網有何分別?
    “七皇子身體如何了?”陸昀川低聲詢問。
    安平王劍眉緊鎖,答道:“民間大夫醫術有限,好在七皇子並非急症,也無性命之憂,由太醫施針,或許能好轉些許。”
    “宮裏知道嗎?”陸昀川再次發問。
    安平王:“這會兒天色不早,本王沒往宮中送信,但別人是否遞了消息,本王便不清楚了。”
    安平王口中的別人,正是七皇子的外家——定安伯府。
    此時此刻,定安伯恍如熱鍋上螞蟻,急得團團轉。
    他心底尚有一絲僥幸,以為是哪位皇子為了爭奪皇位使出的手段,意在損毀外甥的名聲,根本做不得準。
    但當他來到樊樓前,察覺到眾人落在他身上似同情,似鄙夷的視線時,定安伯一顆心止不住地往下墜。
    十有八九是真的。
    定安伯唇齒間嚐到苦澀的滋味兒,他強打起精神,快步行至三樓。
    甫一推開木門,便見安平王和陸昀川相對而坐。
    定安伯忙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