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女眷們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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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菀下車時,頭上多了頂帷帽。
    趙弦月奇怪的看她一眼,暗自腹誹:太子手底下的管事當真細致,東西準備得周全,車駕中什麽都有,就連用來給女子擋風的帷帽也拿得出來,可見是對司菀上了心的。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司菀有些詫異,問:
    “弦月表姐?”
    “無事。”趙弦月搖搖頭,率先踏上連廊,往西南角行去。
    她和司菀雖是表姐妹,但先前鬧出的齟齬委實不少,如今相處起來仍有些生疏,想要親近起來,怕是不可能了。
    趙弦月不免有些遺憾,誰教她當初被司清嘉拙劣的謊言蒙騙,真以為司菀是個心思惡毒,手段狠辣的女子?
    她若是仔細思索,便能發現矛盾之處——
    早些時候,姐妹倆還未各歸各位,司清嘉是姑母嫡出的女兒,身份遠比一個庶女尊貴千倍萬倍。
    而姨娘柳氏,處處偏袒司清嘉,旁人以為柳氏是感念姑母的恩德,忠心耿耿。
    實際上呢?她親手調換了繈褓,也知曉姐妹倆的身世。
    柳氏忠心的哪裏是姑母?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可歎可悲,那會兒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裏,做了不少糊塗事兒。
    趙弦月暗自苦笑,默默快了腳步。
    司菀對趙弦月的想法一無所知,她抬手按了按紅腫不堪的唇瓣,隱隱還有些發脹。
    思及馬車內發生的一切,她麵皮霎時間變得滾燙,好似塗了胭脂般,燦爛如霞。
    好在有帷帽遮擋,旁人也無法發現司菀的變化。
    獻功賜帛儀式當日,有三十九名女眷被關在宮裏,即便皇帝盡力壓住消息,依舊傳出了不少流言蜚語。
    有人懷疑這些女眷犯了大罪,須得仔細查驗。
    有人猜測她們患了怪病,不能輕易放出宮,以免傳染,殃及百姓。
    還有人說,女眷中藏著刺客,否則以她們的身份,又豈會被盡數拘在小小偏殿之中,吃喝拉撒都在一處?
    隻怕連床榻都沒有那麽多。
    聚集了這麽多的惡臭“源頭”,偏殿內的空氣渾濁不堪,簡直能將正常人熏暈。
    這些女子雖說服用了丹丸,卻沒有失去嗅覺,甚至還因為強烈的藥效,五感變得更加敏銳,能將腐敗蔥蒜味盡數收入鼻間。
    司芩坐在炭盆子附近,被熏得神情麻木,眼神呆滯,她才吐過一場,胃裏的酸水都嘔了出來,混合了臭氣,味道說不出的怪異刺鼻。
    偏殿窗扇大敞四開,用於透氣,但冬日雖稱不上滴水成冰,寒風也堪稱凜冽刺骨。
    女眷們凍得哆哆嗦嗦,更不敢走遠,紛紛坐在炭盆子附近,導致此處惡臭更濃。
    在場眾人之中,當屬玉貴人地位最高貴。
    畢竟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聽說又頗得聖寵,自然非比尋常。
    女眷們把最好的位置讓給玉貴人,她仍不滿意,覺得其他女子臭烘烘的,稍稍靠近些許,她都忍不住犯膈應。
    “司芩是吧?你去那兒待著。”
    玉貴人抬手指向窗欞處。
    司芩麵色煞白,淚珠兒滾滾而落,哀求道:“娘娘,窗邊太冷了,臣女會凍死的。”
    玉貴人心道:你是死是活,與我有何相幹?
    她心裏這麽想,嘴上卻不能表露出分毫,畢竟偏殿內的女眷一個個出身都不低,就算自己身為宮妃,也隻是靠著受寵,暫且壓了她們一頭,萬不能將她們惹急了。
    但司芩卻不同。
    她可聽說了,秦國公放著即將成為太子妃的嫡女不要,非上趕著從旁支收養一個父母雙亡的姑娘當女兒。
    消息傳揚出去,所有人都覺得荒唐,還當作趣事聊過幾回。
    玉貴人正是知曉司芩並非公府血脈,才將她趕遠些,省得聚在附近的人多,惡臭更重。
    “四姑娘,讓你去窗邊站著,也是為了你好,瞧瞧你這張臉,被炭火烘得通紅,已經受了損傷,要是再不緩緩,往後隻怕會變得紅中帶黑,再不複如今的容貌。”
    即便司芩心知,玉貴人這番話有嚇唬自己的成分,此刻也不由駭了一跳。
    她急忙在偏殿內翻找銅鏡,好不容易尋著一麵,發現自己麵頰確實紅中帶黑,鬢間的碎發都被熱風燎得卷曲。
    形容狼狽極了,哪有平日裏的嫵媚嬌豔?
    司芩越想越絕望,委委屈屈站在窗前,被北風這麽一吹,眼淚頓時掉的更凶。
    見狀,玉貴人不由撇了撇嘴,眸底劃過鄙夷之色。
    旁支出身的女子,就是上不得台麵,也不知秦國公是怎麽想的,竟把這麽塊爛泥捧到台麵上。
    “娘娘,咱們究竟是怎麽了?為何身體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一名身形瘦弱的夫人問。
    玉貴人白如削蔥的指節輕叩桌麵,沉吟片刻,道:“諸位夫人小姐,以往可曾有過此種症狀?”
    “並無。”眾人紛紛搖頭。
    “咱們同一時間染上怪病,許是服用了什麽所致。”另一名豐腴些的小姐猜測。
    “獻功賜帛儀式開始時,我隻飲了茶,桌案上的糕點一塊都沒碰。”
    “我倒是吃了塊栗子糕,喝了茶,那會兒沒覺出不妥。”
    “我也喝了藥茶。”
    “藥茶。”
    玉貴人紅唇輕啟,嗓音雖如黃鸝悅耳,卻隱隱透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儀式的各類事宜,全都由趙德妃一手操辦,這毒婦在後宮浸淫多年,城府極深,指不定是嫉妒自己受寵,便在藥茶中動了手腳,甚至還不惜牽連這麽許多人。
    好狠辣的心腸!
    眼見眾人疑心上了藥茶,司芩抬起袖襟,擦了擦臉上的不存在的灰土。
    許是被炭火烘得太久,她總覺得麵頰有些發癢,難受極了,越發不敢靠近火堆。
    司芩咬住下唇,囁嚅半晌道:“其實除了藥茶外,近段時日,臣女還服用了一些丸藥。”
    話音剛落,殿中三十餘名女眷紛紛看向司芩。
    若是仔細分辨,還能在她們的神情中發現幾分驚恐、幾分慌亂失措。
    “什麽丸藥?”
    問話的女子語調尤為尖利,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老貓,刺耳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