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肉爛在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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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剛蒙蒙亮,車隊行至新城。
    副將兩腿一夾馬腹,上前叫門。
    “太後蒞臨,城內眾人還不快快相迎!”
    守城門的大齊軍士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太後金尊玉貴,不好好在京城待著,為何要奔波千裏,來到兩國交界之地?
    別看新城修建得似模似樣,但臨近大月,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戰爭。
    太子留下的武將每日練兵,不敢有絲毫懈怠。
    太後卻以身犯險,委實反常。
    守衛們麵麵相覷,也不敢耽擱時間,飛快前往城主府通稟。
    這會兒司菀剛拆開邊關戰報,秀眉微蹙,仔細瀏覽上麵的內容。
    聽聞太後一行人就在城外,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她心底湧起絲絲不耐,片刻後又轉為詫異。
    安平王先讓守衛在石階下方候著,問:
    “太後不是被禁足了嗎?難道陛下收回成命,允準她隨意離宮?
    還是說,外麵那個太後是假的,想要伺機謀害。”
    司菀緩緩搖頭。
    “假貨的幾率不足百分之一,但我更擔心,太後不是得了陛下的寬宥,而是京中局勢有變。”
    日前,趙德妃曾在家書中提過一嘴,言道皇帝身體欠安。
    當時司菀還以為皇帝僅僅是染了風寒,仔細將養一陣,即可痊愈。
    現下看來,太後行事這般不管不顧,怕是因為皇帝已經無力約束,方才讓她有機會擅離京城。
    況且,太後與月懿公主關係密切。
    突然造訪,來者不善。
    “不如你先稱病歇息,我去會會皇嫂,輩分擺在這兒,她不會過分為難於我。”安平王勸道。
    司菀卻不像安平王那般樂觀。
    太後早就和往日截然不同。
    她先是借助虎狼藥蘊養身體,氣血精力愈發充沛,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隨後又突然斷藥,反噬來得凶猛無比,將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經曆了這麽一遭,太後心性大變。
    即使安平王與她平輩,也不會顧及那麽許多。
    司菀擺手。
    “無妨,一起去瞧瞧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邊關戰事陷入膠著,牽扯了大量兵力,新城這邊總不能鬧出岔子,讓阿衍分心。”
    二人往城門所在的方向趕去。
    遠遠瞧見那輛華貴精巧的馬車,旁邊還有一個騎著高頭大馬、須發皆白的壯碩老者,氣勢不凡。
    司菀神情未變,淺笑上前,柔聲道:
    “菀菀不知皇祖母前來,未能及時相迎,還望皇祖母恕罪。”
    女子嗓音清脆悅耳,仿佛潺潺流動的溪水。
    但聽在太後和月懿公主耳中,卻似厲鬼嚎哭,令她們心緒紛亂,煩躁的不得了。
    太後掀開車簾,飽滿豐盈的一張臉露在外麵,慈眉善目,與先前幹癟枯瘦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這才過了多久。
    就算太後憑借自身意誌力,戒斷了虎狼藥,也絕無可能將身子骨保養到這種程度。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重新用了藥。
    而那藥,在月懿手裏。
    司菀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盯著車簾後方。
    知她已經發現了真相,太後不打算繼續隱瞞,反而抬了抬下顎,示意裏麵的人出來。
    月懿公主旋即跳下馬車。
    她身上的藤蔓刺青盡數消失,穿著水碧色的襦裙,看起來與大齊女子並無差別。
    但仔細觀之,便能發現藏在月懿眼睛裏的野心與貪婪。
    安平王麵皮扭曲了一瞬,指著月懿道:
    “你還有膽子過來?本王今日非要斬了你不可!”
    月懿公主像被嚇到了,縮在太後身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神勇侯。
    安平王這才注意到老者的存在。
    神勇侯。
    安平王年歲小,幾乎沒和神勇侯打過交道,二人隻是點頭之交。
    這會兒他拱了拱手。
    “微臣見過安平王。”神勇侯聲似洪鍾,神目如電。
    倒是把安平王嚇了一跳。
    月懿攙扶著太後的胳膊,緩步上前。
    “多日不見,安平王的戾氣倒是越發重了,衝著哀家喊打喊殺。”太後意味不明。
    “皇嫂,我並不是針對你,而是想要除掉月懿這個禍害。”
    軍師驚疑不定。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先前大月國派遣一名公主前往京城,那名公主就叫月懿。
    此女哪是什麽世交之女?
    “皇祖母和侯爺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先進城吧。”
    從安平王口中得知了神勇侯的身份,司菀衝他使了個眼色。
    即便他再想斬殺月懿,也不急於一時,把人帶進新城,肉就能爛在鍋裏,再無風險。
    一行人往城中行去。
    腳下踩的是青石板鋪成的寬闊大路,極其平整,前往縱有四輪馬車經過,也難以在道路上留下半點壓痕。
    神勇侯眼界非比尋常,似是無意地道:
    “這路修得不錯。”
    安平王頗為自得:
    “神勇侯好眼力!光是鋪設夯實路基,便動用不少人力,基層用的三合土又加了糯米漿和桐油,結實耐用,墊層用碎石和砂土,方便排水。
    至於路麵,則是這種大塊的青石磚,耗費了不知多少心血。
    本王敢保證,就算是京城的道路,也比不上新城。”
    司菀橫了安平王一眼,後者連忙改口:“多虧了太子妃繪製的圖紙,以及三合土的配方,不然修路哪會這般順利?”
    太後溫和的笑了笑。
    “安平王對太子妃還真是言聽計從。
    要是哀家沒記錯的話,你年近三十還未娶妻,身邊也無美妾侍婢伺候,偏生跟太子妃走這麽近,隻怕會引人懷疑。”
    但凡換個人說出這種話,安平王都會一口唾沫啐過去。
    偏生滿嘴胡言的是當朝太後,他隻能強忍膈應,皮笑肉不笑道:
    “我是敬佩太子妃的學識,並非有其他念頭。”
    太後:“安平王,人言可畏。”
    “皇祖母不遠千裏,與這些軍士同行千裏,若不知情的見了,說不定也會覺得您相中了哪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氣色才會如此紅潤。”
    司菀突然開了口。
    太後氣得渾身發抖,自打先帝去後,她孀居多年,賢德守禮,為天下婦人所讚頌。
    司菀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往她身上潑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