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歡剛回到辦公室，秘書鍾永新就急匆匆地敲門進來。
    “吳縣長，出事了！”
    吳歡眉頭一皺：“慌什麽，慢慢說。”
    鍾永新壓低聲音：“曹小牛剛剛被帶走了！”
    “什麽？”吳歡猛地站起身，“誰帶走的？”
    “縣紀委的人。”鍾永新擦了擦額頭的汗，“說是配合調查文化中心項目的賬目問題。”
    吳歡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大腦飛速運轉——楊林動手了，而且比預想的還要快！
    “什麽時候的事？”
    “半小時前。”鍾永新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而且……紀委的人還去了財政局，調走了文化中心項目的全部檔案。”
    吳歡的心沉了下去。
    曹小牛被控製，意味著那筆五十萬的“問題款項”很快就會查到他頭上。雖然簽名是偽造的，但如果曹小牛在壓力下改口……
    他必須盡快行動。
    “永新，你馬上去做兩件事。”吳歡聲音低沉，“第一，查清楚這次調查是誰主導的；第二，找到曹小牛的律師，我要知道他被問詢的具體內容。”
    鍾永新點頭，正要離開，吳歡又叫住他：“等等，這事別聲張。”
    “明白。”
    鍾永新走後，吳歡站在窗前，看著縣政府大院裏的車來車往，思緒翻湧。
    楊林這一手夠狠——先讓曹小牛拿假賬目威脅他，再突然對曹小牛下手，逼他自亂陣腳。
    但楊林恐怕沒想到，吳歡已經先一步聯係了鄭雪。
    ——現在的問題是，鄭雪到底可不可信？
    他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潘莉的電話。
    “潘姐，出狀況了。”
    電話那頭，潘莉的聲音依舊沉穩：“曹小牛的事？”
    吳歡一怔：“您已經知道了？”
    “剛接到匯報。”潘莉淡淡道，“小吳，慌什麽？天塌不下來。”
    吳歡深吸一口氣：“潘姐，我擔心楊林會借題發揮。”
    “讓他發揮。”潘莉冷笑，“你以為我為什麽讓你離曹小牛遠點？就是因為早就收到風聲，楊林要拿他做文章。”
    吳歡心頭一震：“那您還讓我……”
    “讓你別插手，是為了讓你避嫌。”潘莉語氣緩和下來，“放心吧，曹小牛背後不幹淨，但牽扯不到你。”
    吳歡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問：“潘姐，有個叫劉洋的人，您認識嗎？”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兩秒。
    “怎麽突然問這個？”潘莉的聲音微微變調。
    吳歡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變化：“有人用這個名字給我發匿名短信，提醒我小心曹小牛。”
    潘莉再次沉默，良久才開口：“劉洋……是十年前臨湖縣的一個工程監理，後來出車禍死了。”
    吳歡背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死了？”
    “對，死了。”潘莉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小吳，這事你別再查了。現在集中精力準備新農村試點的材料，其他的交給我。”
    掛斷電話後，吳歡站在原地，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
    劉洋是個死人？
    那發短信的是誰？
    潘莉為什麽對這個名字反應這麽大？
    他正思索著，手機突然震動——是一條新短信。
    “吳縣長，想知道劉洋怎麽死的嗎？今晚8點，老水泥廠見。別告訴任何人。”
    發信人：劉洋。
    吳歡盯著屏幕，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
    ——這個“劉洋”，到底是人是鬼？
    而今晚的老水泥廠之約……是陷阱，還是突破口？
    夜色如墨，廢棄的老水泥廠矗立在城郊，斑駁的牆麵上爬滿藤蔓，破碎的窗戶像空洞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不速之客。
    吳歡把車停在百米外的樹林邊，徒步走向廠區。他沒開手電，借著月光小心前行，耳邊隻有風吹過雜草的沙沙聲和自己的心跳。
    ——這地方太適合滅口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好歹是個副縣長，真要出事了，整個臨湖縣都得翻天。
    可當他推開鏽蝕的鐵門時，後背還是沁出了一層冷汗。
    “吳縣長膽子不小。”
    一個沙啞的男聲突然從黑暗中響起。吳歡猛地轉身，隻見一個黑影站在廢棄機床旁，煙頭的紅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劉洋？”吳歡強作鎮定。
    黑影輕笑一聲，按亮了手裏的強光手電。刺眼的光線直射吳歡眼睛，他下意識抬手遮擋，等適應光線後，才發現對方戴著口罩和鴨舌帽，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別費心看我長相了。”男人晃了晃手電，“想知道劉洋的事，就拿東西來換。”
    “什麽東西？”
    “曹小牛給你的那個信封。”
    吳歡眯起眼睛：“你跟蹤我？”
    “別自作多情。”男人冷笑，“我盯的是曹小牛。那王八蛋手裏不止有你那份假賬，還有更勁爆的東西——十年前濱江花園項目的原始賬本。”
    吳歡心頭一跳。濱江花園是臨湖縣最早的商業樓盤，當年的縣長是唐海。唐海已經在上一輪反腐行動進去了。他在裏麵並沒有交代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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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濱江花園後來因為質量問題鬧出過群體上訪事件。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本來沒關係。”男人突然壓低聲音，“可如果賬本顯示，當年負責工程監理的劉洋是因為發現偷工減料被滅口的呢？”
    吳歡如遭雷擊。
    他終於明白潘莉聽到“劉洋”名字時為何失態了——如果劉洋之死真與濱江花園有關，而唐海是此項目負責人……
    可是，潘莉又是怎麽知道的呢？擺在吳歡麵前的，簡直就是一個迷魂陣。
    “證據呢？”吳歡聲音發緊。
    男人從懷裏掏出一個u盤晃了晃：“這裏麵有劉洋死前三天發給省建設廳的舉報信備份，還有他老婆的證詞。可惜當年案子被定性為普通車禍，材料根本沒人看。”
    “你想要什麽？”
    “兩件事。”男人豎起手指，“第一，我要你保證曹小牛活著出紀委；第二，城南那塊地必須公開招標。”
    吳歡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你是鄭雪的人。”
    男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昨晚的短信是你發的，今天鄭雪就拿著同樣的材料找我。”吳歡逼近一步，“你們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聰明。”男人索性摘了口罩，露出一張四十多歲的滄桑麵孔，“我是劉洋的弟弟，劉海。鄭記者是我找的，隻有省報的人敢碰這種案子。”
    吳歡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兩人同時變色，劉海迅速關掉手電：“有人跟蹤你！”
    刺眼的車燈劃破黑暗，三輛越野車呈包圍之勢衝進廠區。吳歡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劉海拽著躲到一堆水泥管後麵。
    “聽著！”劉海把一個u盤塞進他口袋，“如果我出事，把這裏麵的東西交給鄭雪！”
    話音未落，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已跳下車，為首的赫然是曹小牛的哥哥曹大牛！
    這個當年開手扶拖拉機的小農民，已經蛻變成黑社會大哥了。
    “姓吳的！”曹大牛掄著鋼管大喊，“把賬本交出來！”
    吳歡渾身發冷——這不是紀委的人，是曹小牛的馬仔！可曹小牛明明已經被控製，這些人怎麽……
    “中計了！”劉海咬牙切齒，“曹小牛是故意被抓的，他早知道你會來找我！”
    一根鋼管突然砸在附近的水泥管上，火星四濺。劉海猛地推了吳歡一把：“從後牆缺口跑！我拖住他們！”
    吳歡踉蹌著爬起來，身後已經響起打鬥聲。他咬牙衝向圍牆缺口，卻聽見劉海發出一聲慘叫。
    “吳縣長！”曹大牛的獰笑聲在夜風中格外刺耳，“你以為潘莉保得住你？”
    吳歡翻出圍牆的瞬間，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劉海倒在血泊中，而曹大牛正舉著鋼管朝他逃跑的方向指來。
    這不是普通的威脅。
    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圍獵。
    而他，正成為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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