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海風的鹹腥。吳歡坐在病床邊，看著蘇晚晴手腕上的繃帶——下麵藏著用芯片刻下的坐標。
    "我記得每一個碎片。"蘇晚晴的聲音沙啞，她舉起水杯，水麵微微顫動，"1985年的東京，1992年的潛艇，2025年的實驗室...它們同時存在。"
    窗外的濱海港籠罩在詭異的藍霧中。自海底爆炸後，六個共振器所在海域被軍方封鎖，但水麵下仍不時閃過幽光。
    劉紅兵書記的秘書發來簡短通知：「省委調查組已解散 立即回崗工作」。附件是份模糊的黑白照片：年輕時的劉紅兵站在某艘潛艇前，身旁正是崔海生和周老，三人小指都纏著繃帶。
    "劉書記果然知道內情。"吳歡放大照片背景，潛艇艙門上隱約可見「青漁403」的編號——正是崔海生失蹤的那艘。
    蘇晚晴突然坐直身體："我懷疑崔成峰的身份。他不一定是崔海生的兒子。我們查青林縣1992年4月的出生記錄！"
    搜索結果顯示：1992年4月3日，青林縣醫院收治一名棄嬰，登記名為"崔青林"。檔案照片裏的嬰兒右腳踝有塊胎記，形狀酷似量子符號Ψ。
    "爆炸當天..."吳歡突然想起什麽，快速調出自己任青林縣長時的舊文件。屏幕顯示2015年縣福利院拆遷名單，其中一個名字被紅圈標記——崔青林，後由"星輝礦業"資助就讀省理工大學。
    "星輝礦業..."吳歡與蘇晚晴同時倒吸冷氣。
    病房門突然被敲響。穿白大褂的醫生推著藥車進來，口罩上方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當"醫生"摘下口罩，吳歡認出他是周老手下的那個獨眼軍官。
    "1992年那次事故後，所有參與者都接受了量子清洗。"獨眼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罩，"除了周老，他自願保留記憶當看守人。"他留下個u盤，"裏麵有崔海生真正的遺言。"
    u盤插入平板後，播放出一段嘈雜錄音。崔海生的聲音帶著瀕死的喘息："...青林縣福利院...用我真正的基因...鬆風係統會在他三十三歲時激活..."
    今天幾號？"蘇晚晴突然問道。
    "4月2日。"
    "崔青林明天就滿三十三周歲。"她調出省理工大學的校友資料，現任助教崔青林的照片彈出——一個戴眼鏡的清瘦男子，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彎曲著。
    吳歡的手機突然震動。未知號碼發來一張實時照片：崔青林正走進濱海大學物理實驗室，身後跟著穿和服的鬆本健一。
    文字說明隻有一行：「啟動倒計時23小時」。
    窗外，海霧中的藍光突然增強，整片海灣的浪花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熒光。
    ......雨水順著茶廠鐵皮屋頂的裂縫滴落，在水泥地上敲出斷續的節奏。
    劉紅兵的黑傘邊緣不斷淌下水線，在他腳邊匯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劉書記。"吳歡立即上前半步，身體微微前傾以示恭敬。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過近冒犯，也不顯疏遠，"您親自過來指導工作？"
    劉紅兵的目光越過吳歡，落在崔青林身上。那一瞬間，省委書記素來威嚴的麵孔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這位同誌是？"
    "濱海大學物理係崔青林老師。"吳歡側身引見，語氣平穩，"我們在探討海洋科技產學研結合的問題。"
    雨聲突然密集起來。劉紅兵手腕一抖，黑傘微微傾斜，露出他左腕上那塊老式軍表。
    "吳歡同誌，"劉紅兵的聲音帶著領導特有的沉穩，"深夜在廢棄廠房開研討會？"他目光如炬，"還是說，你在繼續幹其他事？"
    吳歡神色不變，後背卻微微繃緊。他雙手自然垂放在身側，保持著下級對上級應有的姿態："報告劉書記，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我認為有責任了解可能影響濱海市發展的新技術。"
    "責任..."劉紅兵從內袋掏出一個信封，"那你知道崔成峰的海洋科技集團，曾經向青林縣福利院捐了三百萬元嗎？"
    信封裏滑出一張支票複印件，收款人簽字欄赫然是崔青林的名字。
    崔青林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吳歡不著痕跡地挪動半步，為他擋住部分視線："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是好事。劉書記親自過問，是不是這筆資金使用有問題？"
    "吳市長，"劉紅兵突然改變稱呼，語氣緩和下來，"軍委的退休幹部周老在臨終前，有沒有給你什麽東西？"
    吳歡緩緩從公文包內側取出一張燒焦的照片殘片，雙手遞上："周老說，這是曆史的見證。"
    劉紅兵接過照片時，傘麵微微晃動。雨水打在相紙上，模糊了潛艇的輪廓，卻讓那個戴玉鐲的女性身影更加清晰。省委書記的眼神在觸碰到玉鐲的瞬間變得複雜。
    "1987年南海基地的技術評估會。"劉紅兵突然對崔青林說道，聲音裏帶著追憶，"你父親在會上提出的理論，至今仍有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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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青林喉結滾動："劉書記認識我父親？"
    "崔海生同誌是傑出的科學家。"劉紅兵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的意外離世是國家的損失。"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廠房角落堆積的茶渣。吳歡注意到劉紅兵握傘的手指微微發白。
    "劉書記，關於崔成峰同誌的意外，"吳歡選擇最穩妥的官方措辭，"我個人完全聽從組織的意見。"
    劉紅兵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省委已經開會研究過了。這件事..."他頓了頓，"要考慮到國際影響。平成株式會社那邊，外事辦會妥善處理。"
    吳歡敏銳地捕捉到話中深意。他微微頷首："我明白。涉外無小事，一定會注意工作方式方法。"
    "小崔老師。"劉紅兵突然轉向崔青林，語氣慈和了許多，"你在研究量子通信？這個領域需要格外注意技術安全。"
    崔青林張了張嘴，吳歡適時接過話頭："崔老師正好在給我們市政府做技術顧問，所有研究都嚴格遵守保密規定。"
    劉紅兵點點頭，黑傘上的雨聲漸漸小了："明天十點，省委開個碰頭會。吳歡同誌把掌握的情況係統匯報一下。"他意味深長地補充，"潘莉秘書長也會參加。"
    聽到這個名字，吳歡瞳孔微縮。他保持著恭敬的姿態："一定準時到場。"
    劉紅兵轉身走向轎車，突然又停住："對了，那張照片..."
    "組織需要的話，我馬上上交。"吳歡立即回應。
    "先留著吧。"劉紅兵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周老既然給你，總有他的考慮。"
    車隊離開後，崔青林癱坐在茶堆上："他在隱瞞什麽？"
    吳歡的手機突然響起。蘇晚晴發來的照片上，濱海大學物理實驗室的電腦屏幕顯示著一份標有"絕密"的文件：《量子遺傳記憶激活實驗階段性報告》，署名處簽著鬆本健一。
    崔青林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這個潘莉是不是戴玉鐲？十年前她來福利院視察，特意要看我的胎記！"
    雨幕中，茶山老廠房的鐵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吳歡望著遠處濱海市的燈火，聲音低沉："明天省委會議前，我們得先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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