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風暴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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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點敲打著病房窗戶,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吳歡望著天花板,數著點滴瓶裏落下的每一滴液體。肋骨的疼痛已經變成了鈍鈍的麻木,但腦震蕩帶來的眩暈感仍時不時襲來。
    何凱倫端著熱水盆回到病房,擰幹毛巾為他擦臉。她的動作很輕,仿佛吳歡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醫生說你至少需要臥床一周。"何凱倫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睛不時瞟向門口,"但周正說明天調查組就要來。"
    吳歡握住妻子的手腕:"別擔心,他們不敢在醫院亂來。"這話連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何凱倫突然俯下身,嘴唇幾乎貼到吳歡耳朵上:"剛才護士站來了兩個陌生男人,一直在翻看你的病曆。我問了值班護士,他們說不是醫院的人。"
    吳歡眼神一凜。他早該料到對方會監視醫院,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幫我個忙。"吳歡同樣耳語道,"去藥房買些維生素,經過護士站時大聲說我要補充營養,然後從急診出口離開,繞到住院部後麵的小花園。如果看到穿藍色工作服的園丁,問他薔薇花什麽時候開。"
    何凱倫的瞳孔微微擴大,但她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結婚十五年,她早已學會在關鍵時刻不浪費一個字。
    病房門被推開,一名護士推著藥車進來:"吳書記,該吃藥了。"
    吳歡注意到護士的手在微微發抖,眼神也不敢與他接觸。當護士轉身去拿藥杯時,他迅速將藥片藏在了舌根下,假裝吞咽後張開嘴接受檢查。
    護士離開後,吳歡將藥片吐在紙巾裏包好,塞進枕頭下麵。他不知道這是什麽藥,但在這種時候,任何進入他體內的東西都值得懷疑。
    窗外的雨更大了,天色陰沉得如同傍晚。吳歡盯著時鍾,何凱倫已經離開了二十七分鍾,遠超正常所需時間。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敲擊著床沿,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緊繃的神經上。
    走廊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吳歡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覺。門被猛地推開,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是何凱倫的洗發水味道。
    "沒人跟蹤我。"何凱倫氣喘籲籲地說,從口袋裏掏出一部老式手機,"那個園丁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吳歡接過手機,發現裏麵隻存了一個號碼。他毫不猶豫地撥了出去。
    "老同學,聽說你摔得不輕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吳歡立刻聽出來了,他是鄭毅。
    "死不了。"吳歡低聲說,"但濱海的水太深,我已經踩不到底了。"
    "你發來的材料我們看了。"鄭毅的聲音變得嚴肅,"問題比想象的嚴重。楊樹森不隻是保護傘,他本人可能直接參與了某些重大腐敗案,我們已經成立專案組,代號"清源行動"。"
    吳歡胸口一陣發熱,牽扯得肋骨生疼。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我需要做什麽?"
    "保持現狀,配合調查。"鄭毅說,"專案組會以複核省紀委工作為名進駐,你務必表現得像個被審查對象。還有,保護好你手裏的原始視頻——那是直接證據。"
    通話結束,吳歡將手機還給何凱倫:"找個機會還給園丁。"
    何凱倫沒有接手機,而是突然撲到吳歡懷裏,緊緊抱住他。吳歡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些懵,直到感覺到妻子肩膀的顫抖才明白——她在哭,無聲地、劇烈地哭泣。
    "我以為...我以為這次真的完了..."何凱倫的聲音悶在他的病號服裏,"他們抓了程蔚,搜查辦公室,還威脅吳憂..."
    吳歡輕撫妻子的後背,這才注意到她的外套濕了一大片,頭發也在滴水。她一定是冒雨在花園裏等了很久。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吳歡吻了吻她的發頂,"但現在我們有幫手了。"
    何凱倫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裏閃爍著希望:"你在紀委認識人?"
    吳歡點點頭,正要說話,走廊上又傳來腳步聲。這次是多人整齊的步伐——警察或者紀委人員特有的腳步聲。
    何凱倫迅速擦幹眼淚,將老式手機塞進內衣。門被推開時,她已經恢複了市委書記夫人應有的端莊姿態。
    三名穿製服的人走進來,為首的是省公安廳副廳長李文博。吳歡與他有過幾麵之緣,知道他是楊樹森的心腹。
    "吳書記,抱歉打擾您休息。"李文博的笑容不達眼底,"關於昨天的車禍,我們需要做個筆錄。"
    何凱倫站起身:"醫生說他需要靜養,不能受刺激。"
    "例行公事,很快的。"李文博向身後兩名警官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站到了何凱倫兩側,禮貌但強硬地"請"她出去。
    門關上後,李文博拉過椅子坐在床邊,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吳歡,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楊書記讓我帶句話——適可而止。"
    這正是威脅信上的四個字。吳歡麵不改色:"我不明白李廳長的意思。"
    李文博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個文件夾,抽出幾張照片甩在病床上。照片上赫然是吳憂放學路上的身影,拍攝距離近得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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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兒子很可愛,實驗小學三年二班,每天下午四點十分放學,喜歡在校門口的小賣部買零食。"李文博的聲音像毒蛇吐信,"多危險啊,現在社會治安這麽差。"
    吳歡的血液瞬間結冰,但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李廳長這是在威脅一名黨員幹部家屬?"
    李文博大笑起來:"威脅?我隻是表達關心。畢竟,誰都不希望看到意外發生,對吧?"他湊近吳歡,酒氣混著口臭噴在吳歡臉上,"交出來吧,那個視頻的原始文件。楊書記保證,隻要你配合,可以給你個體麵的退場——因病提前退休,待遇不變。"
    吳歡與李文博對視,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赤裸裸的惡意和...恐懼?是的,盡管隱藏得很好,但李文博眼底確實有一絲恐懼。這意味著楊樹森集團並非鐵板一塊,他們害怕了。
    "李廳長,"吳歡慢慢地說,"我確實有個視頻,已經複製了二十份,存放在不同地方。如果我或者我的家人出任何意外,這些視頻會立刻出現在它們該出現的地方。"
    李文博的臉色變了:"你撒謊!"
    吳歡聳聳肩,隨即因肋骨疼痛而皺眉:"不信你可以賭一把。不過提醒你,楊樹森也許能自保,但你這樣的馬前卒..."他故意沒說完。
    李文博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他臉色鐵青,顯然沒料到吳歡會如此強硬。
    "好,很好。"李文博咬牙切齒,"那咱們走著瞧。別忘了,你現在是停職調查對象,沒有任何權力和資源。我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他摔門而去,震得點滴架微微晃動。吳歡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何凱倫立刻衝了進來:"他們對你做了什麽?"
    "隻是談話。"吳歡勉強笑了笑,"幫我個忙,聯係你表哥,讓吳憂暫時住到他家去。"
    何凱倫的表哥是武警支隊教官,家裏住在武警大院,安保級別比市委家屬院高得多。
    "好。"何凱倫立刻拿出手機,但又猶豫了,"他們會監聽我們的通訊嗎?"
    "肯定會。"吳歡說,"所以要用暗語。就說姥姥想孫子了,讓他去住幾天。"
    何凱倫點點頭,走到窗邊去打電話。吳歡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思緒萬千。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虛張聲勢撐不了多久,李文博很快就會回來,帶著更直接的手段。專案組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位,這七十二小時將是他人生中最危險的三天。
    雨聲中,他隱約聽到何凱倫在電話裏說:"...對,媽特別想他,明天一早就送過去..."
    吳歡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梳理著所有證據的存放地點和聯絡方式。原始視頻藏在書房《紅樓夢》特裝版的夾層裏;劉建軍的銀行流水備份在杜明手中;老審計的紙質報告...
    杜明!吳歡猛地睜開眼睛。從昨天起就聯係不上杜明了,他會不會也出事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電視機突然自動打開,播放起濱海新聞。畫麵上市委副書記周永平正在主持會議,標題是"濱海市委堅決貫徹省委決定,做好過渡期間各項工作"。
    "這麽快就急著取代我了?"吳歡冷笑。
    新聞切換到下一則:昨晚在濱海灣發現一具男屍,疑似醉酒溺水。雖然打了馬賽克,但吳歡還是從死者衣著和體型認出了那是杜明。
    何凱倫也看到了新聞,她捂住嘴,驚恐地看向吳歡。吳歡麵無表情,但指甲已經深深掐入掌心。杜明跟了他三年,是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少數知道他全部計劃的人之一。
    他們殺了杜明。這不是警告,而是宣戰。
    "吳歡..."何凱倫的聲音顫抖著。
    吳歡示意她靠近,在她耳邊輕聲說:"今晚你必須做一件事。回家後,把書房《紅樓夢》裏的東西取出來,藏到洗衣機下麵。然後..."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何凱倫看了一眼,臉色煞白:"是吳憂的班主任!"
    吳歡的心跳幾乎停止。現在這個時間,吳憂應該在上課,班主任怎麽會打電話來?
    何凱倫接通電話,按下免提:"喂,李老師?"
    "何女士,"班主任的聲音異常緊張,"吳憂剛才被兩個人接走了,他們說是您家的親戚,有急事..."
    何凱倫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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