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臨江鋼鐵廠像頭蟄伏的巨獸。吳歡把車停在冷卻塔b區三百米外，雨刷器刮不淨傾瀉而下的雨水。手機顯示淩晨422，老廳長二十年前墜樓的時刻。
    "輻射值已經超標。"李明遞來防護麵罩，聲音在暴雨中模糊不清，"巡視組要求所有人撤離，但張組長特意批準我們進去。"
    冷卻塔基座旁，餘永良穿著病號服站在雨中，手裏拿著什麽金屬物件反著光。見到吳歡，他突然舉起那個東西——是枚鏽蝕的海關徽章，編號tyt047。
    "唐永濤的遺物。"餘永良的聲音異常清醒，哪有半分失憶的樣子，"2003年6月19日那晚，他和老廳長一起進的鋼廠。"
    雨水順著徽章凹槽衝刷出暗紅色的痕跡。吳歡接過徽章，背麵刻著串數字：。
    "我是唐警員的線人。"餘永良掀開病號服，露出腰間猙獰的疤痕，"這刀是林文傑給的，就因為我看到了他們搬運鉛罐。"
    冷卻塔鏽蝕的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三人沿著狹窄的檢修通道下行，手電筒照亮牆壁上密密麻麻的輻射警示標誌——全部被人為噴塗覆蓋。
    "當年電鍍廠隻是幌子。"餘永良的聲音在金屬通道裏回蕩，"真正要藏的是走私來的核廢料......"
    通道盡頭是扇鉛封門。餘永良輸入，門禁燈變綠的瞬間，吳歡突然明白這個數字的含義——不僅是畢業日，更是當年走私案的關鍵日期。
    門內是個籃球場大小的地下空間。七個標著德文的鉛罐排列在中央，蓋格計數器的警報聲立刻響成一片。
    "鈷60半衰期五年，這些是新換的。"餘永良踢開角落的帆布，露出堆疊的文件箱，"但真正的罪證在這裏。"
    吳歡翻開最上麵的檔案袋，呼吸一滯——2003年省外貿委批文，同意"蒂森克虜伯二手設備"免稅進口，簽發人周虎，經辦人林文傑。附件照片裏，所謂的"設備"正是眼前這些鉛罐。
    餘永良遞過份檢測報告，"他們用軋鋼機的輻射來掩蓋核廢料，但γ射線譜係對不上......"
    李明突然壓低手電："有人來了。"
    腳步聲在通道裏回蕩。餘永良迅速關掉手電，三人隱入黑暗。應急燈的綠光下，吳歡看到林文傑帶著兩個穿防護服的人走進來，其中一人推著裝載機。
    "抓緊時間。"林文傑的聲音在防毒麵具後發悶，"天亮前必須轉移到新倉庫。"
    裝載機鏟起鉛罐的瞬間，一道閃電劈落。借著一瞬的亮光，吳歡看清另一個穿防護服的人無名指上的疤痕——二十年來，這道疤在他噩夢裏出現過無數次。
    "動手！"餘永良突然暴起，猛地衝了出去。撕裂的麵具下，那張永遠從容的臉第一次露出驚恐。
    混戰中，吳歡撲向文件箱。林文傑的保鏢舉起槍，卻被突然出現的巡視組幹警製服。張正平從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執法記錄儀："全程錄像，一個都跑不了。"
    鉛罐在裝載機上搖晃，其中一個突然墜落。罐體裂開的瞬間，吳歡看到裏麵根本不是核廢料——而是成捆的美元和金條，每捆都貼著"tky"標簽。
    "蒂森克虜伯的賄賂金。"餘永良冷笑，"他們用輻射恐嚇知情人，真正的買賣是權錢交易。"
    林文傑突然大笑："你以為這就結束了？周副省長正在北京......"
    "正在接受中紀委談話。"張正平亮出手機，屏幕上滾動播放著周虎被帶走的新聞，"順便說，你安排在醫院的"醫生"已經招了——沈書記是中了鉈毒。"
    暴雨漸歇，東方泛起魚肚白。
    吳歡站在冷卻塔頂，看著二十年來的陰霾第一次被陽光刺破。餘永良走過來，遞給他一張老照片：
    四個年輕人站在校門口，最右邊那個根本不是記憶中的同學老三。
    "唐永濤警員，警校畢業的。"餘永良指著那個陌生麵孔，"他提議用我的身份臥底，因為我家真的有個在德國留學的表弟......"
    照片背麵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字跡："，真相終將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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