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省人民會堂內，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映照得如同白晝。主席台上方懸掛著莊嚴的國徽，兩側是鮮豔的紅旗。
    台下座無虛席，省直機關幹部、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以及各國駐華使節濟濟一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的緊張感，仿佛所有人都預感到今天不會隻是一場普通的就職儀式。
    吳歡站在發言台前，深藍色西裝熨帖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他剛剛完成了就職宣誓，聲音沉穩有力，眼神堅定如炬。
    台下閃光燈此起彼伏，記者區的長槍短炮對準這位年僅四十五歲的新任省長——東吳省曆史上最年輕的省長。
    "感謝各位領導和同誌們的信任。"吳歡環視全場，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我將以"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和"功成必定有我"的曆史擔當，推動東吳省高質量發展，特別是生態文明建設..."
    他的目光掃過記者區時，注意到一個金發女記者正低頭快速記錄著什麽。她胸前的"h"形胸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就在吳歡準備結束講話時，那位女記者突然舉手："吳省長，我是《南德意誌報》的安娜·克勞斯。我報最新報道稱，您利用環保名義刻意打擊外企，導致德國在東吳省的投資同比下降37，您對此有何回應？"
    會場瞬間安靜下來。後排幾位外國使節交換了一下眼神，而前排的省委書記沈國華則微微皺起眉頭。
    吳歡沒有立即回答。他緩緩解開西裝紐扣，露出別在腰間的一枚老式懷表——那是他祖父留下的遺物，表蓋上刻著"實事求是"四個小字。
    這個動作看似隨意，卻讓台下熟悉吳歡的人知道，他要認真了。
    "2018年，蒂森克虜伯集團在東吳市的排汙數據造假案，被我省環保廳處以1.2億元人民幣罰款。"吳歡的聲音依然平靜，但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鐵砧上，"當時貴報也曾報道稱這是"政治迫害"。"
    他按下懷表上的一個隱蔽按鈕，會場兩側的投影儀立刻啟動，將一份德文原版合同投射在大屏幕上。"而這份蒂森克虜伯始終拒絕承認存在的"環保技術轉讓協議"，第七條第三款明確寫著："若因技術缺陷導致環境汙染，賠償上限為200萬歐元"。"
    會場響起一陣低聲議論。
    安娜·克勞斯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恢複職業性的微笑："吳省長，這份合同的真實性有待考證..."
    吳歡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再次操作懷表，屏幕切換到一份德文法律文件。"這是三個月前慕尼黑地方法院對蒂森克虜伯集團環境欺詐案的判決書。貴報似乎沒有報道？判決金額是——"他故意停頓了一下，"3.8億歐元。"
    會場爆發出一陣驚歎。後排有幾位中國記者已經開始快速敲擊鍵盤。 吳歡的目光鎖定安娜胸前那枚"h"形胸針——那是克勞斯家族基金會的標誌。
    "順便告訴貴報主編施耐德先生，"他的聲音突然降低了幾度，"國際刑警組織正在調查克勞斯家族基金會與蒂森克虜伯集團的資金往來，您可能需要提前準備一份聲明稿。"
    安娜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低頭快速記錄起來。
    沈國華書記在台下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個細節沒有逃過吳歡的眼睛。
    記者會結束後，吳歡沒有參加慣例的招待酒會。他坐進黑色公務車，對秘書說："去臨江鋼鐵廠舊址。"
    車子駛過繁華的市區，窗外的景色逐漸從高樓大廈變為工業遺址。曾經的東吳省工業心髒——臨江鋼鐵廠，如今大部分區域已被改造為氫能產業園。
    隻有保留的3號高爐，作為工業記憶被改造成氫能博物館。
    "省長，您今天太帥了！"年輕的秘書小陳忍不住興奮地說，"那個德國記者臉都綠了！"
    吳歡搖搖頭："不要小看他們。克勞斯家族在德國政商兩界根基深厚，這次隻是開始。"
    他望向窗外，思緒回到三年前那個雨夜，當他站在蒂森克虜伯工廠排汙口，看著暗紅色的廢水直接排入臨江時的憤怒。 車子停在博物館前。新任環保廳長李岩已經等候多時。
    這位三十八歲的環境工程博士是吳歡親自從清華大學挖來的人才。
    "歡迎李廳長履新。"吳歡與他握手，"第一站就帶你看我們的"傷疤"，不介意吧？" 李岩推了推眼鏡："省長說笑了。了解曆史才能更好開創未來。"
    他們走進由高爐改造的博物館。透明的玻璃長廊下，是封存完好的曆史汙染土層——暗紅色的土壤中依稀可見金屬碎片和化學結晶，與旁邊經過修複的健康土壤形成鮮明對比。
    "這部分設備是德國技術？"李岩指著一組銀色反應罐問道。 "不，是中科院大連化物所的最新成果。"
    吳歡輕觸顯示屏，調出一係列專利證書，"德國人始終不肯轉讓的質子交換膜核心技術，我們的科學家用九個月就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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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仔細查看著屏幕上的數據，眼睛越來越亮："效率比文獻報道的還高15？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壓力是最好的催化劑。"吳歡的聲音帶著幾分感慨，"當我們被逼到牆角時，往往能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創造力。"
    遠處傳來機器運轉的聲音。他們循聲走去，看到一群工人正在接受氫能設備維護培訓。
    領頭的是老王頭——曾經的軋鋼車間主任，如今戴著ar眼鏡，笨拙但認真地跟著虛擬指示操作設備。
    "省長！"老王頭看到吳歡，立刻摘下眼鏡擦了擦汗，"這玩意真比煉鋼幹淨？我這老腦筋轉不過彎來。"
    吳歡從公文包裏取出兩張照片遞給他。一張是二十年前拍攝的臨江——河水呈現不自然的暗紅色，岸邊寸草不生；另一張是上周拍的江心洲——碧波蕩漾，白鷺成群。
    "王師傅，您說呢？"吳歡笑著問。 老王頭盯著照片看了許久，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白鷺的身影，眼中泛起淚光："我孫子...上周在江邊看見了一隻從沒見過的鳥，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回程路上，吳歡接到沈國華書記的電話："老吳，督察組張組長留下個東西給你，我讓人送到你辦公室了。"
    回到省政府大樓已近黃昏。吳歡打開辦公室門，發現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靜靜躺在他桌上。封條上印著"啟封條件：連續三年優良天數比例達90"的字樣。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檔案袋，發現重量異常。當他準備將其鎖進保險櫃時，一張老照片從內層夾縫中滑落出來。 照片已經泛黃，但圖像依然清晰：年輕的朱孝文——東吳省環保廳首任廳長，站在一塊鈾礦樣本前，背後黑板上寫滿複雜的公式。
    照片邊緣題著"1983年，於柏林洪堡大學"。 吳歡的手指微微顫抖。朱孝文是他的恩師，也是將他引入環保事業的領路人。
    電話突然響起。沈國華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笑意："看到朱老的研究筆記了？他當年在德國留學時就預言，鈾汙染治理的關鍵在氫能轉化。可惜啊，當時沒人聽他的。"
    吳歡望向窗外。初夏的夕陽將整個城市染成金色，遠處可見幾座風力發電機緩緩轉動。他翻開桌上的最新監測報告：全省p2.5平均濃度28微克立方米，創有記錄以來最佳水平。
    "老沈，"他突然說，"明天陪我去看看朱老吧。"
    第二天清晨，吳歡和沈國華來到東吳革命公墓。朱孝文的墓碑樸素莊重，上麵刻著"環保衛士朱孝文"七個鎏金大字。墓前新栽的鬆樹已有一人高，嫩綠的針葉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吳歡放下一束白菊，取出省長工作報告輕聲念誦："......臨江流域綜合治理工程累計投入247億元，關停重汙染企業83家，完成生態修複麵積......"
    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一群係著紅領巾的小學生正在老師的帶領下參觀環保教育基地，鮮豔的紅領巾在風中飛揚如旗。
    沈國華拍拍吳歡的肩膀："老朱要是看到這些，該欣慰了。" 吳歡整了整西裝，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陽光穿透雲層，將墓碑上的金字照得熠熠生輝，仿佛回應著什麽。
    回到辦公室，吳歡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全景。秘書輕聲提醒："省長，德國蒂森克虜伯集團的新任ceo施羅德請求會見，說要為之前的事道歉。"
    吳歡嘴角微揚："告訴他，我下周要去漢堡參加國際環保峰會，會上見。"
    桌上擺著三份剛修改完的文件：《東吳省氫能產業發展五年規劃》《關於設立長江經濟帶環保銀行的建議》《全省公務員生態環保考核實施細則》。
    "對了，"他叫住正要離開的秘書，"把老廳長當年那本《環境保護法規匯編》找出來，放在我書櫃最顯眼的位置。"
    夜深人靜時，吳歡仍在辦公室審閱文件。突然，他的手機震動起來。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祝賀高升。但你以為結束了？新的"櫻花"正在綻放——h"
    吳歡盯著這條短信看了許久，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他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在查處蒂森克虜伯汙染案時，曾在工廠經理辦公室發現一份標有"櫻花計劃"的文件，但當時沒來得及細看就被人搶走了。
    第二天上午的新聞發布會上，閃光燈下，吳歡的聲音傳遍全場："我承諾，到2025年，東吳省將建成全國首個"零碳省份"。這不是終點，而是新的起點。"
    會後，沈國華在休息室等他："看到短信了？" 吳歡點頭："這次，他們輸不起了。" "中央已經批準成立特別調查組，由你直接領導。"
    沈國華遞過一份密件，"記住，你不再是孤軍奮戰。"
    一周後，臨江鋼鐵廠舊址上，氫能產業園正式投產。吳歡為紀念碑揭幕時，台下坐著曾經的下崗工人，如今都已成為新能源技術骨幹。
    老廠長握著吳歡的手，聲音哽咽："當年你站在排汙口拍照時，我可沒想到會有今天。" "我也沒想到。"吳歡望向遠處保留的高爐遺址，那裏已被改造為觀景台，"但朱老想到了。" 他走向話筒："今天，我們不僅治愈了一條江，更找到了一條綠色發展之路。但這隻是開始——"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吳歡看了一眼，是氣象局的特別預警：台風"瑪娃"正在形成，路徑直指東吳，預計強度將超曆史記錄。
    吳歡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台下的幹部群眾："同誌們，新的考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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