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良師指路,經義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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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的日子肉眼可見地好轉起來,蒙學館裏的陳平安也愈發顯露出驚人的天賦。
    這一切,方敬儒先生都看在眼裏,喜在心頭。
    對於這位自己一手發掘、資質近乎“妖孽”的弟子,方先生的態度也徹底轉變。
    不再僅僅是“試讀”,而是真正將其視為自己的得意門生,甚至是…關門弟子來看待。
    傾囊相授,毫不保留。
    蒙學的基礎課程,對陳平安來說早已不在話下。
    於是,方先生開始利用課後時間,係統地為陳平安講解更高層次的學問——四書五經的經義。
    這是科舉考試的核心內容,也是儒家思想的精髓所在。
    “平安,今日我們來講《大學》。”
    方先生端坐在書桌後,神情嚴肅而專注,與平日裏教導蒙童時判若兩人。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此乃儒學之綱領,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基石也。你且說說,何為‘明明德’?”
    開始講解最根本的義理。
    若是普通蒙童,聽到這些恐怕早已是雲裏霧裏。
    但陳平安卻聽得異常認真,眼神專注。
    腦海中的圖書館早已將《大學》的原文、曆代注疏、以及後世各種研究成果清晰地呈現出來。
    略作思索,將那些過於現代或深奧的解讀轉化為符合當前語境的語言,躬身回答:
    “回先生。學生以為,‘明德’,是指人本身具有的光明德性,如同被塵埃蒙蔽的寶珠。‘明明德’,便是要通過學習和修身,將這蒙塵的寶珠擦拭幹淨,使自身固有的光明德性重新彰顯出來,達到一種自覺、自明的境界。”
    回答得清晰透徹,還用了“蒙塵寶珠”這樣生動的比喻。
    方先生眼中精光一閃,撫須點頭:“嗯。解得不錯。能悟到‘自覺自明’一層,已屬難得。那何為‘親民’?為何要‘親民’?”
    繼續深入。
    “‘親民’,學生以為,非指親近百姓那麽簡單。‘親’通‘新’,意為要不斷革新,推己及人,將自己彰顯的光明德性,推及於民,使百姓也能去舊更新,日日新,又日新,最終達到‘止於至善’的境界。此乃由己及人,由內而外,成就聖賢功業之途。”
    這一番解讀,不僅解釋了字麵意思,更點明了“明明德”與“親民”、“止於至善”之間的內在邏輯聯係,顯然是下過一番苦功思考的。
    方先生聽得連連點頭,看向陳平安的目光充滿了驚喜和欣賞。
    這孩子,不僅有過目不忘之能,更有超乎常人的悟性。
    對經典的理解,往往能直指核心,甚至提出一些連自己都需要深思的觀點。
    比如,在講解《論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時,陳平安會問:“先生,若‘己所欲’,便可‘施於人’嗎?比如自己喜歡吃肉,便可強迫不喜吃肉之人也吃肉嗎?”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觸及到了儒家“推己及人”的界限和個體差異的問題。
    方先生往往需要沉思良久,引經據典,才能給出一個相對圓滿的解答。
    又比如,在講解《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時,陳平安會問:“先生,孟子此言,若被當權者視為‘犯上作亂’之言,讀書人當如何自處?是當謹守其心,還是當順時應勢?”
    這個問題更是尖銳,直接觸及到了儒家思想在現實政治中的困境和讀書人的處世抉擇。
    方先生常常被他這些刁鑽古怪、卻又直指要害的問題問得額頭冒汗,卻又樂在其中。
    教學相長。
    多少年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受到教書育人的真正樂趣。
    甚至有時,遇到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學問疑難,方先生也會放下身段,與陳平安平等地討論。
    “平安,你看《中庸》裏這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曆代大儒注疏頗多,然其精義,老夫總覺隔了一層。你有何看法?”
    陳平安自然不敢怠慢,恭敬地闡述自己的理解大多來自圖書館中各家觀點的整合與提煉),往往能給方先生帶來新的啟發。
    師生二人的關係,在這種獨特的互動中,日益深厚,甚至帶上了一絲亦師亦友的味道。
    在係統講解經義的同時,方先生也開始向陳平安傳授科舉考試的另一項關鍵技能——八股文的法門。
    “八股文,乃是國朝取士之正途,其格律森嚴,法度謹然。所謂破題、承題、起講、入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方先生取出自己當年應考的得意之作雖然可能並未考中),逐字逐句地為陳平安剖析其中的結構、章法、以及遣詞造句的技巧。
    對這種被後世詬病為“束縛思想、僵化格式”的文體,陳平安自然是沒什麽好感。
    但他也清楚,這是自己想要往上走,必須跨過的一道坎。
    好在,圖書館裏不僅有無數經典的八股範文,更有後人對其格式、技巧、乃至弊端的深刻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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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他能夠站在一個更高的維度去審視和學習八股文。
    表麵上,認真聽講,仔細揣摩,嚐試模仿。
    內心裏,卻是在分析其內在邏輯,尋找在格律限製下表達思想的縫隙。
    他的進步同樣神速,很快就能寫出像模像樣的八股文章。
    雖然還顯得稚嫩生澀,匠氣十足,但其對格式的掌握和對題旨的理解,已經讓方先生驚歎不已。
    看著弟子如同海綿吸水般吸收著知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方先生心中充滿了欣慰和驕傲。
    但也有一絲隱憂,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那就是陳平安的“副業”——寫話本。
    雖然《天仙配》的故事比《白蛇傳》更“正統”,沒有那麽多“離經叛道”的內容。
    但終究還是“小說家言”,難登大雅之堂。
    在方先生看來,這依然是“玩物喪誌”,會分散陳平安的精力,影響他專心治學。
    而且,名聲太盛,也未必是好事。
    這天,在指點完陳平安一篇八股文習作之後,方先生沉吟片刻,終於還是鄭重地開口了。
    “平安。”
    “先生。”
    “你的天資,老夫生平未見。若能專心向學,將來必定前途無量,甚至…封侯拜相,亦未可知。”方先生的語氣帶著期盼。
    “隻是…”話鋒一轉,“老夫觀你,似乎心思還是有些…雜了。”
    陳平安心裏明白,老師要說什麽了。
    “你那話本之事,雖是為解家困,情有可原。但如今家境已然好轉,也該…收手了。”方先生語重心長地勸道,“小說家言,終非正途。沉迷其中,恐損心性,礙前程。聖賢之道,博大精深,皓首窮經亦難得其萬一,豈容分心他顧?”
    “兩者不可兼得。你當有所取舍,以科舉為重,專心致誌,方不負你這一身才華,也不負…老夫對你的一片期望啊。”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飽含著一位老先生對得意門生的殷切期盼和擔憂。
    陳平安沉默了。
    他知道老師說的是正理,在這個時代,科舉才是唯一的正途。
    放棄話本,專心讀書,似乎是最穩妥、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
    真的能完全放棄嗎?
    話本帶來的不僅僅是財富,還有影響力,以及…一種將腦海中知識轉化為現實價值的成就感。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道理。
    沒有足夠的財富支撐,科舉之路又能走多遠?
    未來的人情往來、打點關節、乃至為官之後的種種開銷…哪一樣離得開錢?
    完全依賴科舉功名帶來的俸祿和特權,恐怕也是舉步維艱。
    老師的期望,現實的需要…
    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
    心中念頭百轉,陳平安最終還是抬起頭,臉上露出恭敬而誠懇的表情。
    “先生教誨,學生謹記在心。請先生放心,學生必定以學業為第一要務,絕不敢有絲毫懈怠,定不負先生厚望。”
    表麵上恭敬應承,將老師的擔憂安撫下去。
    但對於是否完全放棄“小說家言”,卻巧妙地避開了正麵回答。
    方敬儒看著弟子這副“乖巧懂事”的樣子,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這孩子,心思深沉,主意正得很。
    自己該說的都說了,至於他聽進去多少,將來如何選擇,也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嗯。你能明白就好。”方先生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師生二人之間,似乎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陳平安知道,老師的期望與現實的需求之間,存在著一條難以調和的鴻溝。
    而他,必須在這條鴻溝之上,小心翼翼地走好自己的鋼絲。
    未來科舉考試中,他那些融合了現代思維的“超前”思想,會不會被視為“異端邪說”?
    他苦心經營的“副業”,又會否在關鍵時刻,成為別人攻訐他的把柄?
    前方的路,依舊充滿了未知和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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