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逃亡
字數:5274 加入書籤
京都的夜色濃稠如墨,仿佛被人潑上了厚厚的瀝青。
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遠處傳來的警笛聲,
像是受傷野獸的嗚咽,斷斷續續地刺破夜空,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
徐成站在別墅的落地窗前,指尖死死摳住雕花窗框,骨節泛白如冬日霜雪。
窗外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忽明忽暗,
將他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投射在價值連城的波斯地毯上。
水晶杯在掌心沁出冷汗,杯中的紅酒隨著他劇烈顫抖的手腕泛起細密漣漪。
猩紅液體晃碎了他倒映其中的瞳孔,那裏麵糾纏著血絲與驚惶,像極了三小時前停車場裏被碾碎的那隻野貓。
樓下傳來汽車碾過碎石的聲響,徐成猛地將酒杯砸向牆麵,
勃艮第酒液順著梵高複刻畫作蜿蜒而下,在《星空》扭曲的星軌間,開出一朵朵妖異的血花。
客廳的歐式壁爐裏,陳年老木在烈焰中發出 \"劈啪\" 的爆裂聲,
火星迸濺在黃銅色的爐圍上,迸射出細碎的金光。
跳動的火苗將浮雕花紋的牆紙映得忽明忽暗,那些纏繞的藤蔓圖案仿佛活過來一般,在牆麵上扭曲蠕動。
就在這時,老式收音機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
隨後傳出播音員沉穩的聲音:\"龍炎特種部隊展開專項行動......\"
徐成握著水晶杯的手猛地收緊,杯腳在冰涼的大理石桌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杯中紅酒劇烈搖晃,順著杯壁溢出,滴落在米白色的羊絨地毯上,
暈開一片片暗紅的汙漬,宛如新鮮的血跡。
他盯著地毯上逐漸擴大的汙漬,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窗外的風突然變得凜冽起來,呼嘯著拍打著雕花玻璃窗,仿佛有無數雙手在用力敲打。
壁爐裏的火苗也隨之劇烈晃動,將徐成緊繃的側臉映得忽紅忽白。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盯著收音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與警惕。
“老徐,你今晚怎麽魂不守舍的?”
孔秀娣端著描金邊白瓷果盤,剛切好的蜜瓜塊上還凝著水珠,在暖黃的壁燈下泛著冷光。
真絲睡袍的下擺如遊蛇般掃過波斯地毯,帶出茉莉混著檀香的氣息。
她在丈夫身側坐下時,沙發皮質表麵發出細微的擠壓聲,
指尖剛觸到他緊繃的下頜線,徐成便像被電流擊中般猛然後仰,後腰重重撞在紅木扶手上。
水晶吊燈突然滋滋作響,明滅間映出他額角暴起的青筋。
孔秀娣的手腕僵在半空,塗著丹蔻的指甲在陰影裏泛著血色,
茶幾上的果叉不知何時滾落在地,尖端正對著徐成不安交疊的雙腿。
“別碰我!”
徐成的後背重重撞上雕花木門,金絲眼鏡歪斜地掛在鼻梁上,鏡片後的瞳孔劇烈收縮。
顫抖的手指在實木門板上抓出幾道白痕,冷汗浸透的襯衫緊貼脊背,後頸青筋隨著吞咽動作突突跳動。
他轉身衝向書房時,領帶不知何時散落在地,領帶夾上的家族紋章在月光下閃過幽藍冷光。
急促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回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琴弦上。
書房門口的紅外警報器發出細微的嗡鳴,他顫抖著將拇指按在指紋鎖上,
指腹的汗水讓識別燈連續三次亮起刺眼的紅光。
喉間溢出壓抑的嗚咽,指甲幾乎要摳進掌心,
直到第四次嚐試時,電子鎖終於發出 “滴” 的輕響。
密碼鎖鍵盤在黑暗中泛著幽藍熒光,徐成的指尖在數字鍵上瘋狂跳躍,
輸入的卻是三年前父親臨終前在他掌心寫下的亂碼。
金屬櫃門彈開的瞬間,冷氣裹挾著雪鬆與硝煙的氣息撲麵而來,
保險櫃內置的冷光燈照亮他扭曲的麵容 —— 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線墜落,
在昂貴的定製西裝上暈開深色痕跡。
他瘋了般將文件塞進行李箱,加密文件的封皮被指甲劃破,瑞士銀行黑卡邊緣在金屬櫃門上磕出凹痕。
那枚刻著拉丁文的徽章滾落在地,他慌亂俯身去撿,
卻在觸碰到冰涼金屬的刹那,瞥見徽章背麵父親用小刀刻下的 “run” 字樣。
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徐成猛地合上行李箱,
密碼鎖滾輪在他顫抖的指尖下轉出三個 “0”,行李箱拉杆彈出的金屬撞擊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孔秀娣追進書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後退半步,
手中的果盤差點掉落:“你這是幹什麽?家裏遭賊了?”
她的目光落在丈夫手中的徽章上,那金屬的冷光讓她莫名心悸。
上個月家族宴會上,徐成還戴著這枚徽章,風度翩翩地接受眾人敬酒,
此刻卻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滿臉驚恐。
“收拾東西,跟我走。”
徐成頭也不回,領帶歪歪斜斜掛在脖子上,往日的沉穩蕩然無存。
他抓起牆角的碳纖維登山包,將幾件換洗衣物往裏塞時,手臂不小心碰倒了書架上的相框。
照片裏一家三口在海邊的笑容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散飛濺,仿佛預示著這個家庭的破碎。
孔秀娣彎腰去撿,手指被鋒利的玻璃碎片劃出一道血痕,
她疼得輕呼一聲:
“到底出了什麽事?女兒明天還要參加鋼琴比賽!你忘了嗎?我們答應過要陪她的!”
她的聲音帶上哭腔,眼中滿是焦急和不解。
“別問那麽多!”
徐成粗暴地扯開抽屜,翻找著什麽,抽屜裏的文件和雜物被他弄得亂七八糟。
他取出一把激光手槍塞進腰間,槍柄的金屬棱角硌得他肋骨生疼,但此刻的他早已顧不上這些。
別墅外突然傳來汽車急刹的聲響,尖銳的摩擦聲刺破夜空,
他渾身一震,行李箱拉鏈都沒拉好就衝向車庫,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孔秀娣跌跌撞撞跟在後麵,高跟鞋在瓷磚上打滑,真絲睡袍被門框勾出長長的裂口。
她一邊跑一邊喊道:“徐成,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做了什麽?”
但徐成充耳不聞,隻顧著向前狂奔。
車庫裏,徐成的限量版磁懸浮跑車發出啟動的嗡鳴,藍色的燈光照亮了他蒼白的臉。
他將行李箱甩進後座,餘光瞥見後視鏡裏妻子驚恐的臉,
大聲吼道:“上車!”
隨後猛按喇叭,聲浪震得別墅的玻璃窗嗡嗡作響。
孔秀娣剛坐進副駕駛,車門還沒完全關上,跑車就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輪胎與地麵摩擦,在柏油路上留下兩道焦黑的胎痕。
京都郊外的盤山公路蜿蜒如蛇,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路邊的樹木在夜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像是無數隻手在黑暗中揮舞。
山間彌漫著一層薄霧,宛如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公路籠罩其中,能見度極低。
徐成緊握著方向盤,指節泛白,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車載屏幕不斷跳出交通管製的紅色警告,刺耳的提示音此起彼伏,導航係統反複提示 “前方道路封鎖”。
孔秀娣看著丈夫緊繃的下頜線,心中的恐懼和疑惑達到頂點,
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們在抓你,對嗎?新聞裏說的間諜...... 是不是和你有關?你說話啊!”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話沒說完,徐成突然猛打方向盤,跑車擦著懸崖邊緣急轉彎。
山風呼嘯著灌進車窗,發出淒厲的呼嘯聲,仿佛是魔鬼的獰笑。
孔秀娣的尖叫被風卷走,她緊緊抓住車門把手,臉色煞白。
遠處的夜空亮起紅藍交錯的警燈,如同死神的眼睛,
在黑暗中閃爍,在他們身後越追越近,一場驚心動魄的逃亡,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