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臨時照明燈將地麵照得如同白晝，高杆燈的光暈在塵霧中散開，形成一個個模糊的光團。
    原本空曠的水泥地上，此刻正被飛行汽車的反重力引擎吹起層層塵霧，數百輛流線型車身在光幕前紮堆，鈦合金外殼反射的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車身上的泥痕與彈孔訴說著一路的驚險。
    “還有 7 小時 12 分。”
    執勤的哨兵小李盯著手腕上的計時器，表盤的熒光映在他年輕的臉上，靴底在發燙的地麵上碾出細碎的聲響，混著遠處隱約的獸吼，格外刺耳。
    他身後的安檢通道前，三十台身份核驗儀正發出持續的蜂鳴，藍光掃過排隊者的瞳孔，將虹膜信息實時傳輸到曙光大陸的數據庫，屏幕上的數據流像瀑布般傾瀉而下。
    一個穿著阿瑪尼西裝的男人正對著衛兵嘶吼，鱷魚皮公文包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裏麵的綠卡和放棄龍國國籍的公證書散落出來，被風掀起邊角。
    他頭發淩亂，昂貴的西裝袖口撕裂了一道口子，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
    “我十年前可是給希望工程捐過款！整整五十萬！”
    男人的金邊眼鏡在爭吵中歪斜，鏡片上沾著灰塵，唾沫星子濺在衛兵的防化麵罩上，留下點點濕痕，
    “你們不能這麽絕情！我兒子還在裏麵等著我！他才五歲，昨天通過平民通道先過去了！”
    負責登記的上尉突然按下警報器，紅色的警示燈在通道口旋轉，
    將周圍的人臉映照得忽明忽暗：“係統顯示你 2018 年已加入美聯國國籍，根據第 37 號戰時條例，曾經放棄龍國國籍者，一律不得進入星門。”
    他指了指旁邊的公示牌，鐵皮牌被雨水洇得有些鏽跡，上麵用中英雙語寫著加粗的條款，墨跡邊緣微微發藍，
    “要麽現在離開，要麽等著被強製驅離。我們的耐心有限。”
    “可我是龍國人啊！我爸媽還埋在祖籍的山坡上！”
    男人突然癱坐在地，雙手抓著頭發，指縫間露出花白的發根，
    “我當年換國籍隻是為了生意方便，心裏從來沒忘本啊！”
    “國籍不是生意，不能說換就換，說忘本就忘本。”
    上尉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抬手示意旁邊的衛兵，
    “帶他去臨時安置區，別擋著後麵的人。”
    臨時機場的跑道上，瀝青被飛機起落架烤得發軟，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一架波音 747 正試圖強行降落，起落架擦過地麵的碎石發出刺耳的尖叫，輪胎冒著白煙。
    三架殲 50 戰機立刻從雲層俯衝而下，機翼幾乎貼著客機的艙頂掠過，尾焰在機身上烙下轉瞬即逝的焦痕，氣流掀得客機劇烈搖晃。
    “這裏是龍國領空，立即返航！”
    通訊頻道裏傳來飛行員冰冷的警告，耳機裏的電流聲滋滋作響，
    “再往前一步，我們有權將你擊落，後果自負。”
    客機的舷窗後，美聯國的議員們正舉著星條旗瘋狂揮舞，旗麵被氣流吹得獵獵作響。
    其中一個肥胖的身影突然撞開艙門，露出裏麵的金色襯衫，他試圖用鉤爪槍勾住星門的能量屏障，
    金屬爪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卻被衛兵用麻醉槍精準射中，
    像袋土豆般摔在跑道上，昂貴的定製西裝沾滿了油汙，嘴角還掛著未幹的唾沫。
    “你們這群黃皮猴子！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參議院的……”
    他的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鼾聲在空曠的跑道上回蕩。
    安檢通道的另一側，幾個穿著和服的男人正被衛兵攔下，和服上的櫻花圖案在強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為首的老者顫抖著掏出偽造的身份證，手指因緊張而不斷哆嗦，卻被掃描儀發出的紅光揭穿 ——
    芯片裏的日語操作係統在龍國的數據庫裏無所遁形，屏幕上跳出 “身份偽造” 的紅色警告。
    “八嘎！我是京都大學的物理學教授！”
    老者試圖推開衛兵，木屐在地麵打滑，露出腳踝上刺著的櫻花紋身，花瓣的紋路清晰可見，
    “我研究的量子隧穿效應能幫你們加固星門！你們會需要我的！”
    “腳盆雞的科學家？”
    負責核驗的中尉冷笑一聲，將身份證扔在地上，軍靴碾過塑料外殼發出脆響，像踩碎一塊冰，
    “三年前你們的核電站泄漏，放射性物質順著洋流漂了半個太平洋，還是我們的工程兵冒死堵住的缺口，三十個年輕的小夥子永遠留在了那裏。”
    他朝旁邊的羈押區揚下巴，鐵絲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去那邊蹲著吧，等星門關了，自求多福。”
    “你們會後悔的！沒有我，你們的星門撐不過三個月！”
    老者被衛兵架著胳膊拖走，和服的下擺在地上拖出一道灰痕，嘴裏還在不停咒罵。
    棒國的富豪們正抱著裝滿韓元的密碼箱跪在地上，膝蓋陷進滾燙的水泥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粉紅色的紙幣在風中散落，像一群被打落的蝴蝶，飄到衛兵的靴邊。
    “我們三星集團能造芯片！最先進的 3 納米工藝！”
    一個戴著金鏈子的男人哭喊著，金鏈子在脖子上晃來晃去，將最新款的手機往衛兵懷裏塞，屏幕上還亮著棒國明星的照片，
    “讓我們過去，以後曙光大陸的電子產品都由我們供應，免費給你們升級！”
    衛兵一腳踹翻箱子，紙幣混著汙泥濺了他們滿身，粉紅色的鈔票粘在臉上，
    像貼了塊髒抹布：“去年你們搶注端午節專利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自己是龍國人？屈原要是活著，能被你們氣活過來！”
    “那是我們的文化！是你們偷了我們的……”
    另一個瘦高個還想爭辯，被衛兵一記眼刀嚇得閉了嘴，縮著脖子不敢吭聲。
    臨時搭建的科學家通道前，氣氛卻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與別處的硝煙味格格不入。
    劍橋大學的生物學教授周明正被衛兵恭敬地引導著，他懷裏的低溫保存箱發出輕微的嗡鳴，裏麵裝著全球僅存的天花疫苗毒株，箱壁上的溫度計顯示零下七十八度。
    “您的研究成果在數據庫裏有備案，”
    負責接待的少校向他敬禮，軍帽的帽簷蹭過眉骨，
    “曙光大陸的 p3 實驗室已經準備好了，恒溫恒濕，連實驗台都是按您發表的論文裏描述的尺寸定製的。您的團隊可以直接入駐。”
    周明點點頭，推了推眼鏡，
    鏡片後的眼睛裏滿是疲憊卻難掩激動：
    “我的兩個助手是德國人，他們在基因編輯領域很有建樹，尤其是在農作物抗蟲基因方麵，對曙光大陸的種植很有幫助……”
    “隻要沒有放棄過國籍，都可以通過。”
    少校打斷他，指了指通道盡頭的綠色指示燈，燈光在淡紫色的光幕上投下一片翡翠色的光斑，
    “那邊有專車等您，司機是專門學過生物樣本運輸規範的，保證箱子的溫度穩定。”
    廣場角落的監控室裏，龍首的全息投影正看著實時畫麵，投影的邊緣因信號波動而微微閃爍。
    屏幕上，一個猶太人正試圖用鑽石賄賂哨兵，鴿子蛋大的鑽石在掌心閃著賊光，
    卻被激光槍指著腦袋押走，鑽石掉在地上，滾到排水溝裏。
    “通知下去，”
    龍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除了高端科學家，剩下的名額優先給攜帶農作物種子和醫療設備的平民。那些曾經背叛過國家的，就算趴在地上哭，把祖墳都刨出來證明，也別給他們開門。”
    “首長，剛收到消息，大熊國的運輸機隊快到了，他們帶了五十名航天工程師，還有全套的火箭發動機圖紙。”
    通訊兵遞上一份加密文件，紙張邊緣還帶著火烤的焦痕。
    “讓他們走 vip 通道，”
    龍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些抱著種子袋的農民身上，
    “告訴他們，曙光大陸的發射基地，等著他們來建。”
    突然響起的爆炸聲打斷了他的話 —— 美聯國的一架運輸機試圖衝破電磁屏障，
    機翼下的導彈還沒發射，就被龍國的防空導彈擊中，
    殘骸在星門穀的上空炸開，像一朵醜陋的黑色蘑菇雲，碎片帶著火星墜入山穀，點燃了幹燥的草叢。
    濃煙散去後，光幕依舊在沉默中矗立，表麵的能量流輕輕起伏，仿佛在嘲笑這些徒勞的掙紮。
    距離星門關閉還有 7 小時，廣場上的爭吵聲、哭喊聲和飛行器的轟鳴交織在一起，構成藍星最後的喧囂。
    而在安檢通道的綠燈下，一個個抱著科研設備的身影正快步穿過光幕，他們的腳步聲輕得像風，卻承載著人類文明延續的希望。
    衛兵小李看了一眼腕表，指針跳動的聲音在嘈雜中格外清晰，每一秒都像一把剪刀，將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徹底隔絕在曙光之外。
    他摸了摸胸前的國徽，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握緊了手中的槍，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的光幕，那裏是新的家園，也是無數犧牲換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