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妙英一口水盡數噴了出來。
    她手忙腳亂的收拾桌子，相當無奈的看著蘇玉：“你咋想的呢？聽聽一般隻……對你嘴上不留情。”
    蘇玉：“……”
    果然是特別的偏愛哦。
    可不可以不要嘞？
    蘇玉哀怨的朝鄭妙英呲了呲牙，而後問：“英子，你說我寫篇聲明式的文章，能不能幫聽聽挽回點兒名聲？”
    這是她剛聽鄭妙英和錢記者談事的時候想到的。
    記者可以幫忙，但畢竟是外人，蘇玉覺著，她可以從自己人的角度來寫，寫一個真實……哦不，還是寫一個沒那麽真實的林聽吧。
    隻寫她帶橘子軟糖，不寫她恐嚇自己。
    就這樣寫！
    蘇玉的大腦飛快轉動，幾乎都快要把切入點想好了。
    “停！”
    鄭妙英緊急叫停。
    蘇玉“啊”了一聲，茫然的看著她：“怎麽了嘛？”
    鄭妙英抿了抿唇，聲音不自覺弱了些：“那個……小玉，你還是別寫文章了吧。”
    蘇玉困惑皺眉：“為什麽？我現在也算有些名氣，更有說服力的！”
    “就是因為你有名氣，所以……”鄭妙英有些局促的搓著手，“所以你才最好不要和這件事扯上關係……”
    蘇美人的困惑愈發濃稠，她歪著腦袋瓜，根本沒繞明白這是為什麽。
    她做過手術之後就像是換了個人生一樣，再沒什麽不順遂的事情，碰到了賞識且願意保護她的編輯，也遇到了很好的讀者。
    在寫作這條路上，蘇玉走得很順。
    因為順，所以單純。
    她根本沒去想也想不到，萬一林聽這次真的敗了，寫文章幫她說過話的自己會麵臨什麽。
    鄭妙英親身經曆過數次危機，雖然之前沒過多參與，但在旁看著也能懂許多，她想到了，所以才不想把蘇玉拉進來。
    “小玉，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聽聽這次真的沒能挽回名譽，那你寫過文章為她說話，會給自己惹很大的麻煩的。”鄭妙英認真且耐心的給蘇玉講道理，“到時候，你的讀者也會抵製你的。”
    蘇玉微微愣了一下，然後灑脫的一擺手：“那算什麽事兒？換個筆名誰能找到我？”
    鄭妙英：“……”
    鄭妙英：“……？”
    還能這樣？
    蘇玉嘿嘿傻笑，隨手從衣兜裏拿出個巴掌大的筆記本和鋼筆，邊寫字邊嘀嘀咕咕：
    “大不了從頭再來而已……又不是沒從零開始過……大不了我賣書養你們嘛……嘿嘿嘿，到時候天天讓聽聽給我跑腿買橘子軟糖去……”
    鄭妙英怔怔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說：“小玉，我發現你是個智者。”
    的確啊，有什麽可怕的呢？
    兩年前的她，兩年前的她們，還在武愛市場搶貨擺地攤呢。
    就算這次真的被捶到了泥土堆裏，她們至少還年輕，她們從不缺重新開始的勇氣和能力。
    蘇智者嘚瑟的朝鄭妙英挑了挑眉，小小聲的說：“到時候讓我爸找同事幫幫忙，給聽聽改個名字！”
    “哈哈哈哈，可以！”
    ……
    深城。
    會議室裏吵吵嚷嚷，從楊美雲手裏拿貨的二級經銷商匯集在此，一個個都表現得無比焦躁。
    首座的位子還空著，楊美雲還沒來。
    沒人壓著，他們的談話聲越來越大，震得玻璃都開始輕微搖晃了。
    會議室的門毫無征兆的被推開。
    楊美雲一身明豔的紅裙，肩頭披著件西裝外套。本不屬於同種風格的衣服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是獨屬於她的氣度。
    高跟鞋隻正常的、輕輕的落在地上一下，會議室瞬間就安靜了。
    經銷商的焦躁表情幾乎瞬間消散，他們站了起來，用一個比一個清澈的眼神望著楊美雲。
    “楊老板來了。”
    “辛苦辛苦……”
    沒人抱怨，笑得比花兒都燦爛。
    楊美雲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也不搭話，直接去到主位坐下。
    她輕靠在椅背上，染得鮮紅的指甲撥開撩人的卷發，而後輕輕敲了敲桌麵。
    經銷商們這才紛紛坐下，乖巧的看著楊美雲，等她發話。
    楊美雲輕抬眼皮，慵懶的說：“十分鍾前，林總親自致電，一個月內售出的商品無條件退貨，你們去辦。”
    經銷商們不約而同咽了口唾沫。
    他們以前都是各自為戰的小老板，是那次深城的風波後，楊美雲在林聽的幫助下以雷霆手段把他們整合了，後來，就溫水煮青蛙的把他們變成了二級經銷商。
    初時，不少人都有些怨言——當經銷商哪有自己當老板鬆快省事？經銷商得按著公司要求給售貨員高提成，這不就直接拉高了成本？
    他們明裏暗裏鬥了那麽多年，還能留下來的都不是蠢貨，誰也摸不準楊美雲會用什麽手段對付出頭鳥，便期待著有一位勇敢的同仁率先站出來。
    結果顯而易見，這些老對手相當有默契，具體表現就是他們都想到一塊兒去了，都在等別人。
    拖了幾個月，也沒哪個氣短的忍不住，反倒是他們發現落在自己兜裏的錢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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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經銷商就經銷商唄，出來混就是為了賺錢——
    公司裏流傳著一句名言：臉不要了賺更多。
    一起經營了這麽久，他們早就習慣了聽令行事，省心又賺錢。
    可今兒這道命令，是讓他們把兜裏的錢往外掏啊。
    眾位經銷商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
    他們再一次期待著——期待著有哪位氣短的同仁站出來表示抗議。
    會議室內沉寂得宛如墓地。
    楊美雲瞥了他們一眼，懶得等人講話，冷淡一笑：“公司在，你們才能用麻袋往家裏裝錢，公司如果出事了，你們活得了？”
    她的聲音不大，話語卻狠狠鑿進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裏。
    “林總在京城做正事，誰敢拖後腿，我就讓他沒有腿。”
    嘀嗒——
    不知是誰的冷汗掉在了桌麵上。
    沒有人懷疑楊美雲的決心和狠心，她說出口的話，一定會做到。
    而且他們估計著，楊美雲身邊那個對惡名分外在意的家夥雖然沒在這裏，但他一定時刻準備著卸誰兩條腿玩玩。
    他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意識到——這個決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他們必須也隻能像以前每一次一樣，聽令行事。
    終於有人頂不住會議室裏濃重的窒息感，深吸了口氣後僵著脖子開口：
    “楊總放心，我們……同舟共濟，共度難關。”
    “對對對……”
    眾人立即點頭附和，生怕自己點頭的速度慢了就要被懷疑決心似的。
    楊美雲靠坐著，手肘輕搭在扶手上，她把每一個人都看了一遍，最後吐出兩個字：
    “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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